就在他笔尖将落未落之时,侧后方的摄像师突然被人撞到,向前踉跄。
裴渊眼明手快地拽住人。
但沈晏的手臂还是被碰了下。
哪怕他提笔迅速,依旧在纸上留下几道浅痕。
第104章 绝妙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惋惜的哀叹——好好一幅画, 不说被那些痕迹毁了,至少也是有了瑕疵。
众人叹完,才想起抬头去看究竟。
沈晏身上那种沉浸于作画的气息, 在那一撞之下消散开。
他搁下笔, 侧转回身。
摄像师, 还有推摄像师的人,立刻向沈晏道歉。
后方那人说是被画吸引,想再往前看得清楚点,不小心就撞到人。
这种事都没法说,斥骂他也无济于事。
何况那人还不断躬身,声音都带上哭腔。若是再向他发难, 难免有得理不饶人之嫌。
只是,围观众人里也有人认出了那人——说好听点, 他是和艾学飞关系好;说难听点, 他是艾学飞的跟班。
今天这活动, 虽说只要交钱买票就能入场观看,但真到这里来观摩学习的人, 画技都略有小成, 谁没几分傲气。像那人那样拉得下脸去捧别人的, 还真不多。
现在他在沈晏的画要完成之时突然撞这么一下,很难不让人多想。
于是相熟的人之间都彼此打起了眼色。
发出惋惜声的, 不仅是作画现场, 还有休息室内。
活动时间一整天, 属于贵宾的那部分中老年知名画家和收藏家,或是体力精力不济, 或是不喜和人挤着,只有少数兴致高的人会去厅中看, 其余人多数时候坐在休息室里。
承办方服务很周到,在休息室内布置下一面电视墙,再安排人员拍摄每一位青年画家的作画过程,贵宾们在休息室里便能看到。
起初沈晏并未引人注意,众人还是更多关注那几个名气大的。
直到有人发现沈晏的作画速度明显比旁人快上许多,这才吸引到众人的目光。
顿时就有不少人坐直了背,其中几个爱画惜才的老画家更是不由得交口称赞。
“这控墨……竟然能如此精妙!”
“运笔感觉已经达到随心所欲的程度,完全不用斟酌思考。”
“我要没记错,这活动的报名年龄是要求35以下吧?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画技,天赋啊!”
“不对,画得这样好,怎么以前没见过?这是谁?”
“那个屏是……沈晏?好像没听过这名……”
视频拍摄角度都在画者身后,直接拍作画的画面,看不到人。
不过,收藏家那边倒是有人知道。
“是上午第二个鉴画的人,他还用左手画了山石。”
“哟?现在用的是右手,原来他不是左撇子。”
“这样精湛的画技,难怪眼光也利。”
只是,这句一出,休息室里突然变得安静。
说话那人也反应过来,这话有暗讽在座画家“眼拙”之意。但他也没多在意,毕竟他可是托沈晏的福,才没去当争假画的冤大头。
当然,尽管安静了,众人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停留在沈晏那一处。
随着沈晏作画,他们渐渐就如同被带入其中,看着那山那水自笔下显出,心底都莫名生出一股豪迈旷达之意。
而当沈晏缓下速度画舟、画人,众人又仿佛感觉到些许摇晃,好似自己就是那舟上之人。
再到沈晏描绘沙汀上的柳枝,便像是有微风拂过,心头都跟着这春色升起暖意。
直到沈晏暂且停笔,众人才长长吁出一口气,喜欢写意的人更是禁不住激动万分。
“酣畅淋漓!在写意上有这般造诣,不怪他能辨出假画。”
“这种被带入画中的感觉,我只有在小时候看余老作画时体验过!”
“谁都别和我抢,这画我拍定了!”
“嘿,你这老小子,这么棒的画你难道还想50万就直接拿走?”
“拍卖拍卖,价高者得,大家各凭本事呗。”
众人正兴高采烈地议论,等着沈晏最后完善画面。
镜头却在这时猛然摇晃,剧烈抖动!
众人跟着一惊,七嘴八舌地问“怎么回事”。
等镜头再平稳下来,就见画面左上方,原本沈晏最后要落笔之处,留下几道不和谐的浅淡墨迹。
“哎呀!这……”
“可惜了可惜了!”
“他原来像是要写题跋吧,这下也不好再写。”
“别急别急,应该还能补救。”
“不好救啊。这里倒是可以画云,可整幅画春光明媚的,只适合淡云,那几道还是沉了点。”
这时,便有几个心急的人站起身,要往那边厅去。但马上又被相熟的人叫住。
“别去了,你仔细看看,周围围着那么多人,过去也很难往里挤。”
“是啊,还不如在这里在看得清楚。”
那几人想想也是,干脆不回座了,直接站在屏幕前仔细盯着。
现场,沈晏这边本来人还不算多。但出了被撞的事,一阵喧哗之下,就成了厅中焦点,许多人都聚集过去打听原委。
于是桌外就被围出个里三层外三层。
沈晏面前的人还在哽咽着不断道歉。
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沈晏抬起手。
前方的人一时间顿住,随即立刻做出害怕挨打的样子,周围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不过,沈晏又放下手,看向裴渊。
裴渊上前一步,伸手抓住那人手臂。
那人颤着声:“我、我知道你们生气……打、打我几下出气也无所谓……”
裴渊沉声打断:“请你后退,不要继续碍事。”
那人一滞,周围已是响起零星的笑声。
裴渊没管他怎么想,手上加力,直接将他推得连连后退几步,才放开人走回来。
围在后方的人立刻插到那人前面,将他拦在外头,继续看沈晏会怎么办。
沈晏转身,从一直没动过的主办方准备的笔中挑出一支。
润笔,轻蘸墨,洗笔,再重复蘸墨和洗笔数次,在另一张纸上随手划两下,才像是满意了。
沈晏转回桌前画面,提笔从左上方开始,快速轻刷纸面。
极淡的墨铺在纸上。而且,明明初始颜色已经非常淡,越往右侧刷,居然还是能看得出从左往右墨色渐浅的细微变化。
更奇妙的是,随着沈晏这一笔笔刷上去,山峦、树木、小舟、人物、沙汀、柳枝,瞬间就生出一种鲜活的润泽感,江水都好似流敞得更快。
待他刷完,原本画面中的明媚春光,就变成了笼着烟雨的生机勃勃的春意。
围在里层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发出声声惊呼。
沈晏换回自己的笔,调了调墨,在刚才蹭下墨迹的左上方仿佛随意补上几笔雨云,就将那墨迹巧妙地融入其中,自然得如同有意为之。
休息室的众人也看得抚掌叫好。
“妙妙妙!”
“这墨这水,用得够绝!”
沈晏继续蘸墨,在留出的空白处写下落款。
裴渊已经取出印,沾好印泥。见他搁笔,便递到他手中。
这不是先前的小印,是最近裴渊刻下的一方更大的印,正合适用在这样的大画幅中。
上一篇:年少无名
下一篇:女装大佬让竹马操碎了心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