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建筑密度很大,道路两旁都是居民楼,大多数人都已入睡,几乎没几户人家的灯还亮着。
雨停了,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尽头的路灯下有一个漆黑的背影在徐徐前行。
费薄林认出对方手上装着方便面的塑料袋,刚要出声喊住,又担心扰民,于是直接迈步追上去。
不过一个眨眼,那个背影就拐进右边的支巷里。
费薄林轻轻叹了口气,快步往前赶。
追入那条巷道前他顿住脚步——里面看起来是通往另一条大街的小路,没有一盏路灯,月光也照不进去,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费薄林攥紧手里那张十块钱的纸币,打开手机的照明,慢慢踏入那片黑暗。
他的手机很旧,照明灯发出的光相当微弱,最多只能照亮脚下两三步以内的视线范围。
纯白的运动鞋上溅了雨水,他的双脚在光晕内避开水洼一步一步往前走着。突然,视野里出现了一双帆布鞋。
费薄林以为对方察觉到身上少了钱所以回来了,正要把手机往上照向对面的脸,就猝不及防被迎头一撞!
他锁骨被撞得生疼,手机也因此摔到地上。
费薄林发出一声闷哼,还没来得及看清状况,对面又用尽全力把他推向一旁,飞快地跑了出去。
这一推可卯足了劲,费薄林眼睛一花,往侧方摔过去,跪倒在墙角的花坛边,下巴正好花坛瓷砖的棱角上。
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刺破了皮肤,划出一道口子,费薄林的鼻息间传来一股铁锈味。
他下意识摸向下巴,大滴大滴温热的液体顺着指尖流到手上,这下说不清那到底是铁锈味还是血腥气了。
费薄林小心翼翼撑着花坛起身,从积水的地面捡起手机,用校服领口擦了擦下巴,发现血还是流个不停。
钱是还不成了,对方显然把他当成了跟踪尾随的变态,故意引他到巷子里来,趁他不备发起了这场攻击。
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防备心竟然这样强。
费薄林往暗巷的出口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小腿裤子几乎被地上的水全部打湿。
家里没有消毒药,今晚还少不得要去一趟医院。
费薄林想到这里,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一秒过后,他转过身,举起手机走回花坛边,找到自己刚才磕伤的位置,用照明灯仔细检查。
花坛的砖缝里斜插着一根生锈的铁钉。
现在铁钉上还留着点点血迹。
这正是刚才刺破他下巴的东西。费薄林微微皱眉。
看来还得去打破伤风。
-
凌晨一点,费薄林在急诊室处理伤口。
医生打完了针,正给他下巴贴纱布:“缝了两针,注意一个周内不要碰水,饮食清淡,拆完线一个月以后可以来打第二次破伤风。”
费薄林安静听着,头抬得高高的,方便医生包扎:“好,谢谢医生。”
出了医院,回到家里,已是凌晨两点。
家里没有其他人,为了省电,费薄林的房间里习惯性地只开一盏昏黄的台灯,摔倒时打湿的外套和裤子黏在身上,他坐在书桌前休息了几分,低头看着手里那张十块钱的纸币,夜里这场无妄之灾简直使他累得有些恍惚。
他提了口气,撑着去卫生间洗完澡,再把弄脏的衣服放进洗衣机,还没等到衣服洗完,就靠在床头睡着了。
四个小时过去,生物钟促使他醒来,窗边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费薄林匆匆拿起手机,发现果真是没电了。他连上充电线又等了两分钟,开机看到时间正好是六点十分,手机的闹钟在此刻响起。
他关了闹钟,仓促洗漱后晾完衣服,把橱柜里最后一把面煮下锅,吃完就提着书包离开。
校门口的早餐摊前正热闹。
费薄林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按照上面的笔记挤进小吃摊:
“阿姨,一两燃面,二两姜鸭,分开装。”
“好嘞。”
挤完这个,费薄林又退出去,挤进下一个小吃摊。
“阿姨,一个鸡柳饭团,加一份油酥,不要黄瓜丝。”
“行!”
“阿姨,一个手抓饼,加烤肠和煎蛋。”
“马上。”
“……”
买好了四五个人的早饭,费薄林拿出准备好的大袋子装起来,放进书包夹层,包里重量顿时上了一个等级。
好在他个子高,书包再重也不影响体态。
费薄林时常单肩背包,但因为背影挺拔,加上腿生得长,跨一步等于别人的两步,再急的事到了他这儿都显得有条不紊,总是轻描淡写地顺利完成一切。
不紧不慢的速度,加上出众的样貌,他在人群中总是比较惹眼的。
守在入口处的纪检部和保安一开始就看到了他在远处的行为,不过对此基本熟视无睹,只要走读生不明目张胆地把早饭拿在手里,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中生的乐趣就那么点,馋一顿早餐已经是水生火热的学习生活里少有的期盼。
这点权利都剥离干净,那就未免太过惨绝人寰了。
再说了,纪检部的人也要吃早饭嘛。
六点五十五,班上到了大部分人。
费薄林上了五楼,从后门走进六班教室,刚一落座,昨天晚自习让他帮忙带早饭的几个“常客”就围上来了。
他打开书包,提出口袋,分门别类地把早饭递给嗷嗷待哺的每一个人。
苏昊然的二两姜鸭,卢玉秋的一两燃面,孟东林的一份手抓饼……正分发着,前桌谢一宁凑到费薄林眼前问:“组长,你下巴怎么了?”
苏昊然本来都走到阳台上去了,听着这话又转回来靠着后门门框,捧着打包盒一边挑面一边附和:“是啊,你刚一进门儿我就想问来的,你下巴咋了?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谢一宁咬了一口饭团,冲苏昊然翻了个白眼:“一进门儿就想问你咋不问呢?”
苏昊然嘿嘿笑:“这不急着吃面嘛,再不吃坨了。”
不说还好,这俩人一提,费薄林感觉缝针的地方又有点隐隐作痛。
他抬手摸了摸纱布:“没事。昨天下雨,回家路上不小心摔了。”
“要不我说腿太长了不好呢,”苏昊然往嘴里塞了口面,慢悠悠转到阳台上,边吃边说,“下盘不稳,走路都容易摔。”
谢一宁:“你就酸吧你。”
众人聚在阳台上吵吵闹闹地吃过早饭回了位置,班上的人陆陆续续到齐,差不多七点十分,班里安静下来,开始了第一轮早自习。
没人注意到,在早自习上课铃响起的那一分钟,后门悄无声息走入一个背着书包的身影,坐在了最后一排离费薄林只有一个过道的空位上。
当时费薄林正背着第二节 课要听写的英语单词,余光里一直虚位以待的位置上多了个人,他起先以为是班主任谷明春,可过了会儿,对方开始扒拉书包,一本书一本书地往桌上放,费薄林下意识看了过去,哪晓得那边也有感应似的朝他望过来——
又是那双熟悉的眼睛。
两个人的视线在眨眼间交错,对方悄无声息移开目光,就像没见过他一样。
费薄林也收回眼神,只觉得大概是自己认错了。
毕竟昨晚的那个人浑身裹得很严实,即便那双眼睛生得出众,可世上那么多人都有一双眼睛,难免不会碰上长得一样的。
直到第一节 语文课,任教老师兼班主任的谷明春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桌子:“都别说话了啊,咱们班今天转来个新同学,让人家自我介绍一下。”
一个早自习的时间,班上其实不少人都注意到了班上多了个人,这会儿谷明春一提,大伙都齐刷刷把目光转到最后一排去。
费薄林这也才光明正大地跟着把视线投射过去。
嘈杂声停了,那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开口的那一刻费薄林终于确认这就是昨晚的人。
“我叫温伏。”
还是那个声音,像谁轻描淡写拨弄了一根琴弦,弦动时听起来又很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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