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们在周六夜里十二点火急火燎到了录制棚,只得到摄影组散场,直播结束的消息。
场内场外一片盛景凋敝的氛围。
观众席空了,主持人走了,工作人员对着他们摇头叹气:“开场主持说你不在,直播到一半观看人数就腰斩了。广告商打电话过来骂了不止一顿,说我们搞诈骗,没有契约精神,没提前通知温伏不来。最后前三名都大差不差,黛姐都签走了。如果你们来了,观看率肯定不止这么点,票也能拉开。”
本来就是小成本综艺,看点就在那么几个人身上,温伏又是最受观众期待的选手,结果一直到开场,主持人才告诉现场进场的观众温伏缺席,节目播到一半直接被骂上了热推。
对方欲言又止地把最想说的话对温伏说出来:“你没签上黛姐真的亏,咱们这场直播也算是毁了。以后业内对你们……”
说到这儿,对方顿了顿,又叹气:“算是避雷了。”
费薄林和温伏各自被拍了两下肩。他们站在后台,对着空无人烟的舞台和观众席相顾无言。
温伏把肩上的吉他正了正,心中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触。
他从来不是一个对自己抱有任何长远期待和目标的人,这样的性格来源于他自小毫无希望的生活,温伏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早就学会了抓紧当下每一个机会但决不给自己预设目标。出现在他生活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除了费薄林,温伏的态度永远是有则用,无则放。他不去奢求那些要去争夺和追逐的东西,因为他在这个世界的最末端,连饭都吃不上的日子里,温伏早就明白了希望两个字从来不属于他。
费薄林却是五味杂陈。
一个周以前他还在替温伏规划蓬勃的未来蓝图,一个周以后温伏就因为一场延误的航班被毁掉了起点。
纵使娱乐圈任何事物都是起起落落,大大小小的身份的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兴许节目的热度在潮水退去后温伏的生活又会回归寂静,可这场对温伏而言有史以来最重要的演奏绝不该这般落幕。
温伏璀璨的人生本该在十八岁这年就有个顺利的开场,而不是像现在被扼杀于半路。
空气中的尘灰在舞台顶部的光柱中飘荡飞扬,费薄林手放在温伏后颈来来回回地按揉着,他的无措和茫然透过那一方掌心的温度传到温伏身上,温伏抱着吉他盒子,仰头看向他,小声说:“薄哥,没关系的。”
费薄林垂眼望着温伏,想笑一笑,却只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会没关系呢?初出茅庐的新人,专业的投资人,第一次举办的节目,没有过多资本的干预,只为新生力量的选拔,不谈潜规则和人情世故、只要有实力就能出头,是金子就能发光的舞台……一切的一切,就连雷黛的出现都就像专为温伏准备的登台阶梯,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错过一次便很难再有。
温伏的眼珠子在他脸上左右逡巡,正抬手抓住费薄林的胳膊要说点什么,他们身后就传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温伏吗?”
二人转头,看见了雷黛的助理。
对方像是等候多时,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就冷静地点头陈述:“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我是雷总的助理。”
费薄林脸上还维持着镇定,心里却明白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无事不登三宝殿,节目都结束了,如果不是还有利益可谈,堂堂雷黛的助理不会专门在这儿等着他们。
他带着温伏走上前,冲对方点头,开门见山地先道歉:“很抱歉我们来迟了。”
费薄林还想问有没有挽救的机会,可对方不说话,他也没权利把如此无理的要求抛出来。
助理摆了摆手,没有接下这个道歉,只是说:“节目彻底结束了,很遗憾你们没有赶上最后的决赛。出于制作规则,未来娱乐本来没有理由签下你们,但雷总惜才,认为温伏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年轻创作人,只要稍加培养,雷总相信以后乐坛会有他的一席之地。对于跟你们的合作,公司这边决定还是再挽留一下。如果温伏有意向的话,雷总现在在工作室等你详谈。”
温伏先和费薄林交接了一个眼神,费薄林微微颔首,温伏才答应与助理同去。
对方没有要求费薄林一起,费薄林自然不会跟上,他在温伏离开前凑到温伏耳边低声说:“如果她们提出什么条件,能答应就答应。不用担心钱,挣少点没关系,只要让雷总同意签下你就行。”
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在那个主动联系他父亲律师的夜晚,他决定了自己要去英国,参与到费氏和许家的一切中去。
去了就是一场豪赌,如果能翻身,他会给温伏自己能给的最好的生活,如果失败,大不了落个一穷二白——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费薄林不会让自己失败,哪怕为了林远宜十年没能回家的一半骨灰,他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斗倒许家。温伏不需要担心钱,不管成功与否,无论靠不靠费氏,费薄林都会给温伏最大的经济支柱。
他再废也不会比自己的父亲更废物,父亲都能赤手空拳靠着母亲打下一个费氏,他身为林远宜的儿子,还能穷一辈子?
面包会有的。
风口也总会出现。
温伏似懂非懂地对他点头,很快跟随助理离开。
-
雷黛坐在工作室的办公桌后,大半个脊背靠进椅子,双脚交叉搭在桌上,正闭眼休息。
半晌,门开了,她懒洋洋掀开眼皮,温伏抱着个吉他站在门口。
“进来坐。”雷黛放下腿,示意助理给温伏倒了杯水。
助理倒完水很自觉地先行退出,办公室只剩两个人以后,雷黛先问:“怎么迟到了?”
温伏说:“航班延迟。”
雷黛又扫了他一眼:“飞机晚点,就不会提前两天来?非要卡着时间,没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温伏又说:“要上课。”
“上课比比赛重要?”
温伏没说话。
在他眼里这分明是两件不同的事,毫无可比之处。
雷黛这么问就好像再问他吃饭和睡觉哪个重要,这哪是能比出来的?人不吃饭不行,不睡觉也不行。
他不能错过节目,也不能落下课程。
“不一样。”温伏想到费薄林叮嘱他的话,意识到自己得态度好点,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回答。
雷黛锋利的目光射向他:“如果我要签下你的条件是要你休学呢?”
温伏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她说的是休学而不是退学。
“休多久?”他问。
“不一定。”雷黛说得模棱两可。
温伏摇头:“校规手册上写了,休学最多休两年。再多就只能退学。”
“那就两年吧。”雷黛想从自己的包里拿烟,突然想起温伏一个月前才刚刚成年,应该不会抽烟,也没必要吸她的二手烟,遂抽烟的念头又作罢,“你能接受吗?”
“可以。”温伏说。
“签约十年,从出道起算。出道前两年要去国外做练习生,期间公司负责你们所有的开销和生活费用,出道后前五年的收入跟公司九一分成——公司九,你一,能接受吗?”
温伏还是说:“可以。”
“想都不想一下?”
“我哥让我答应你们。”
雷黛眼珠子一转。
温伏不说,她还没想起他那个等在外面的哥哥。
“做练习生期间不能跟任何除了亲属以外的人联系,更不能透露和交流自己的练习生生活,这属于保密协议。能接受吗?”
温伏刚想说“可以”,便顿了一瞬:“薄哥也不行?”
雷黛:“薄哥?”
温伏说:“就是我哥。”
雷黛明知故问:“他是你亲哥吗?”
温伏说:“不是。”
“不是就不行。”
温伏愣了愣:“不行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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