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江湾路七号所有的房间留着……”张宇文说。
“其实我很好奇。”严峻不等张宇文说完便打断了话:“那个一直没开门的房间里有什么?”
“不要告诉我这是什么恐怖故事啊!”郑维泽脸色顿时变了。
“不是!不是!”张宇文也有几分醉意了,极力辩解道:“听我说,各位。”
“那里面放的,是我外公与外婆的遗照。”张宇文说:“江湾路七号,是他们留给我的遗产……”
“我说呢!”陈宏道:“喝酒!喝酒!”
“听我说完……”张宇文道:“我要生气了!今天过生日,不是应该听我的吗?”
大家都安静了,张宇文深呼吸,说:“其实…… 这房子就是我的,我要道歉!我骗了大家很久,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所有人纷纷笑道。
“我要感谢你才对!”郑维泽说:“要不是你,我当初就要去睡桥洞……”
“喝酒吧!”常锦星笑道。
“听我说完!”张宇文难过地大声道。
席间又安静了。
“最开始的时候。”张宇文说:“我做了一件蠢事,我不会写小说,所以我想找几个人,愿意租我的房子,让我观察,当做素材,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很卑劣。”
“你在说什么?!”严峻简直哭笑不得:“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大家又笑得不行,常锦星说:“观察素材,不是创作必须的吗?你不观察我们,也要去观察别的人啊,这有什么问题?”
“你会把我写进书里吗?”郑维泽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哇!天啊!我要当故事的人物原型吗?会不会拍成剧?”
张宇文简直无奈了,说:“我…… 我还在努力地写,希望有一天能写出好的文学作品吧。”
“你一定可以的!”陈宏说。
“是的。”严峻说:“你一定行,宇文。 你是最优秀的。”
郑维泽:“写到糗事的时候,要给我化名哦,或者给我打个马赛克。”
张宇文:“我不会就这样写的,我要说什么?都是你们闹个没完!这下我全忘了!”
陈宏:“出版以后一定要送我们一人一本,要签名的。”
“好的,好的。”张宇文没脾气了,答道:“一定,而且你们随时可以回来,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来住,也可以带任何来人过夜,江湾路七号,永远是你们,不,永远是我们的家。”
这话说出口后,突然间气氛再次安静了。
大家都没有说话,常锦星给陈宏斟酒,一手不住发抖,陈宏咳了两声,努力地揉了下眼睛,郑维泽用杯子 抵在额前,默不作声。
严峻的眼眶顿时通红,看着张宇文,片刻后,他起身离开包厢,不知去了何处。
陈宏的伤感情绪最先过去,说:“喝完这一瓶就不喝了!”
张宇文正想说“好”时,严峻又进来了,手里拿着毛巾,显然去擦了把脸,刚坐下,又弹起来,随手关了灯,一片漆黑中,生日蛋糕点亮蜡烛,被店员们捧着进来。
张宇文:“天啊!好尴尬——!救命啊——!”
灯牌就位,充满节奏感的生日歌响起,店员不由分说给张宇文戴上了帽子,并作了“三、二、一”的手势。
张宇文第一次在这里过生日,其他人则马上掏出手机开始录影,誓要记录张宇文社死的一刻。
“今天你生日!送上我祝福!特别的日子!有灿烂的笑容!”
“唱首祝福歌!我们相亲又相爱!祝福你健康平安!”
高潮部分来了。
“对所有的烦恼说拜拜——”
“对所有的快乐说嗨嗨!”
张宇文:“……”
所有人还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起跟着唱道:“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每一天都精彩!”
“不用唱完吧!”张宇文:“怎么后面还有,这首歌这么长的吗?”
终于,漫长的生日歌结束了,张宇文松了口气,开始许愿。
这个生日,他许下的愿望是:在这里的所有人,也包括不在的霍斯臣,他们终有一天,会再次在江湾路七号相聚,到了那时候,每个人都将带着彼此的故事。
张宇文吹灭了蜡烛,严峻再次开灯,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大家都有点睁不开眼睛,而每一位室友的脸上,依旧带着少许泪痕。
霍斯臣把车停在商场外等候,并过来接张宇文,同时与其他人打招呼,他知道今天所有人都会喝醉,果不其然,他们下来了。
张宇文最后与他们挨个拥抱,今夜过后,他们虽然还在江东,却不会每天见面了,而常锦星也将远赴海外,张宇文与他抱了最久,最后他们才缓慢放开彼此。
“出去照顾好自己。”张宇文小声说:“没钱了就给我打电话。”
常锦星说:“那是当然的!”
大家又哄笑起来,张宇文问:“你们怎么回去?”
“我俩坐地铁。”郑维泽与常锦星站在一起。
“我打个车吧。”严峻答道。
“我骑电动车。”陈宏戴上安全帽,说:“宇文,斯臣,你们先走吧”
张宇文于是转身,背对他们,走向霍斯臣,一步,两步,走了一小段后,他拉开奔驰的副驾驶车门,上了车。
“我们走了。”霍斯臣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大家一定要保重。”
陈宏说:“你们晚上不回江湾路?”
霍斯臣摇头道:“不了,我带他回我家,明天正好搬家,他说,回家太伤感,受不了。”
大家轮流拍拍霍斯臣,与他道别,霍斯臣也上了车,系上安全带。 张宇文则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位上。
霍斯臣回头看了眼,陈宏、严峻、郑维泽与常锦星还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离开。
霍斯臣降下车窗,夜风吹了进来,缓慢地把车开离路边,其他人却在推严峻,示意他不要再等了。
严峻终于跑向前,站住,喊道:“张宇文!”
张宇文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就是这一眼,他终于无法再抑制内心的伤感,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祝你快乐!”严峻喊道:“祝你永远都快乐!张宇文!”
陈宏骑着电动车,率先追了上来,喊道:“谢谢你!张宇文!祝你快乐!”
郑维泽也哭了起来,喊道:“宇文!祝你快乐!”
常锦星喊道:“谢谢你!宇文!祝你幸福,祝你快乐——!你一定会很快乐的!”
张宇文以拳头抵在鼻梁前,哭了起来,他指导过许多哭戏,却没有一次像今夜一般,感觉到悲伤是如此的真实,什么紧锁的眉头,颤抖的嘴唇…… 通通失去了意义,真正的悲伤到来时他哭得一塌糊涂。
霍斯臣再次把车停下,问:“下车吗?”
“不,不,别停车。”张宇文哽咽道:“走吧。”
张宇文反复地回头看,哭得相当狼狈。
霍斯臣把手伸过来,放在张宇文的手背上,他渐渐地平静了。
离别即使是人生的常态,却终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与它对抗,他们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从此便领到了离别的免死金牌,只要他们不背弃彼此,这股力量便将守护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甚至连死亡亦无法将他们分开。
霍斯臣把车开上了江湾路,五光十色的灯照耀着他们的脸庞。
梦境如浮光掠影,在流金江上飞翔,承载着这城市里无数人的幻想与希望,展翅飞向星辰的彼岸。
——江湾路七号男子宿舍·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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