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不用我从理论教起。”长惟颇为欣慰,“只要那小崽子能通过感官测试以及情绪管理的评估,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有难度,”闻哲无情地打破了长惟的幻想,“短期内不可能,长期有可能。估计需要数万个单位时间。”
长惟哑然许久才挤出声音:“什么情况?你刚才还在夸他,现在却又否定他了?”
“事实而已。”闻哲坦然。
“事实?”长惟不信,“小闻哲,你别跟我来这一套。我可是非常了解你说话的习惯的。如果没有根据,你绝对不会对任何人下断言。尤其还是这种置身事外的口吻。你什么时候变成一边关心别人又一边否认自己关心这个人的矛盾集合体了?你不是一直都对自己很诚实吗?这让我更为好奇你对那小崽子的判断之所以如此矛盾的根据是什么了。你别以为能转移话题……”
之前的“惨剧”毫无预警的再度上演。
闻哲突然一脚踹向长惟对面的椅子,后者毫不慌张地歪头。
椅子从仅距长惟耳郭一公分的位置滑过,砸向他身后看起来像是墙壁东西里,如同掉入湖中的小石子,瞬间消失不见。
“你是不做创世者就不知道创世者的辛苦吗?这里的每组结构都是我依据原子形态重构的,很费精神阈值的好吗?”面对闻哲再度展现出来的“暴力模式”,这次却没能让长惟噤声,反而让他惊叹,“认识你那么久,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你踹东西。你平常看起来那么无害,温柔,体贴,礼貌,还什么都擅长,内里却习惯于驯服一切,容不得任何情况脱离你的预测与控制。最厉害的是你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控制欲,不去掠夺自己想得到的东西或人。唯一会失控的只是你的胜负欲而已。所以你对别人来说岂止是疫苗,简直就是违禁药品。”
一旦沾上,就无法戒掉。
“难怪那么多人无法切断与你的联系。即便不是爱情,只要能跟你说话都是好的……”
“有工作吗?”闻哲忍无可忍地打断。
“你居然又扯开话题了?”长惟表情犹如见了鬼。
“没有我就休假去了。”闻哲默然道。
“你要棘手的还是休闲的?”长惟没好气地反问。
“前者。”闻哲说,“最好是长期的。”
“虽然有个四周的,可你不是很讨厌长期评估吗?还说什么粘人的人很烦人。喔!我懂了。你是想借工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你们俩刚才不是还亲来亲去吗?为什么你现在表现出来的情绪却像是失恋了?”
“话那么多小心咬断舌头。”闻哲道。
“唷!”长惟怪叫,“我温顺的大猫猫居然会挠人了!”
“我不是猫,是人。”闻哲忍住揍人的冲动,“劳驾你控制一下自己猫控的癖好。”
“我这是关心你好吗?”长惟理所当然道,“我好歹也是你的监管人。虽然现在量级不够,已经管不住你了。但是,关心你的心理状况,也是我应尽的义务。”
闻哲被这种“老母亲”似的口吻给噎闭嘴了。
“有一个事实,不管你是否愿意承认,事实就是事实,”长惟笃定道,“事实是:你明知道那小崽子被惯坏了,还变本加厉的纵容他。你再狡辩自己没有对小崽子另眼相待,那我可是要怀疑你诚恳的原则了。”
“……”
闻哲叹息着让步:“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就是单纯好奇一下,你真的不在乎那小崽子被困在评估测试里吗?”长惟说,“我的缔造域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解构的,更不用说是重构了。如果他永远都通不过,就会被困在域……”
“那就顺其自然。”闻哲打断。
“不是实话。”长惟表示很难过,“你看你为了个没认识几天的小崽子,都开始对自己的监管人撒谎了。何况我还是你的上司。你这么不诚实,精神阈值可是会往下掉的……”
“我不知道。”闻哲无可奈何地打断,“这是实话。你满意了吗?”
“哇喔!”长惟显得异常满意,甚至可以说是惊喜了,“你不止说了实话,居然还变得烦躁了。自从你通过了我域内的测试以来,我就没有你烦躁过了。是不是能证明你对那小崽子束手无策?”
“大概是。”闻哲没有否认。
对于整个思维模式一贯泾渭分明的闻哲而言,模棱两可的回答意味着他根本无法否认内心的自相矛盾。
长惟恍然大悟:“难怪你看起来像失恋了。”
闻哲抛给对方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你究竟怎么得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推论的?”
“不是推论,是事实。”长惟道,“你就是失恋了。”
闻哲:“……”
长惟趁对方哑然迅速抛出下一个问题:“第一次失败的感觉如何,即便补救也无可挽回的感觉又如何?”
“不如何。很不好。”闻哲简单答完就转移了话题,“把刚才说的那个任务资料同步给我,我……”
“你这满身伤的样子,多少也休息到完全康复再去工作吧?”长惟表示,“不然上头要说我压榨员工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下属了……?”
闻哲又没能说完就被长惟打断。
“你什么时候这么擅长顺台阶往下滑了?”长惟道,“居然想方设法地不正面回答我。你再这样,那我可就自己去看了?”
“你阈值不够,看不到我的。”这种“威胁”闻哲根本不放在眼里。
“我可以看那小崽子的。”长惟说。
闻哲:“……”
“量级绝对碾压。”长惟得瑟。
闻哲无奈:“欺负弱小有意思吗?”
“很有意思。”长惟道,“简直不要太有意思。我就喜欢靠实力差距碾压对方。”
“……”
闻哲叹气。
“算了。随便你。”
他拒绝再跟长惟浪费口舌,径直转身就走。
“我去休息区吃点东西,收拾好自己再睡一觉。”他说,“你别忘记把新的评估对象的相关资料同步给我,等我起床就直接注入……”
“节点算法都还没有出来,你着什么急?小闻哲!你别走!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小崽子,你不是刚答应他了吗?不?为什么不?一日不见应该如隔三秋,你这跟他都十多个单位分钟没见面了,少说也得算好几个月了,你别那么无情……你当初就该听我的劝!”
对方的话终于戳中了闻哲,逼他驻足回过身,沉默地朝长惟点了点头。
“经验永远是无可代替的东西。”他说。
“别找我要休假。”长惟立刻幸灾乐祸道,“而且这次的事本来就是你自己的责任。”
闻哲沉默。
“棋逢对手的感觉如何?”长惟趁机问。
闻哲依旧沉默。
“小闻哲,你是了解我的。我向来很有自知之明,不会去揣度你的想法,也不想知道你在想什么。”长惟却比屠休更擅长自问自答,“探知你这种过于复杂的人的思想本身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我懒。不会去做这种麻烦又不讨喜的事情。”
闻哲安静地等待下文。
“你意识到没有?”长惟问。
“什么?”闻哲不解。
“如果他当时能克制住自己的自毁倾向,就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把自己拉回来,从而固定住,”长惟直白道,“那么,他将是另一个你。或者说是另一个凭自己杜绝了自身沦为传染源的特殊案例。而你也不再会是孤例。”
“……”
“如果你当时放任了自己,你则会是另一个屠休。”长惟说,“相似的分岔路口,一念之差做出的不同选择,塑造了两个截然相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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