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哲从对方的声音里分辨出近似于恃宠而骄的口吻,愈发疑惑与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藤握住闻哲的手掌陡然收紧,同时突兀地转身,逼视着LR。
LR差点撞在他身上,不得不反射性的向旁边侧偏身后又退了半步。
谢藤接着同样突然地伸出左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毫不留情地用力收紧,力气大得瞬间就陷进了脆弱的皮肉,在指缝间挤压出骇人的凹凸痕迹。
LR完全没有料到谢藤会突然发难,霎时呼吸困难,脸色发青,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成系统的反击,双手几乎是本能地抓住谢藤的前臂,用力踢踹后者的腿。
谢藤根本不怕疼,任由LR如何踢踹都没有松手的打算,但是这种徒劳的举动无疑激怒了他,让他继续加重手上的力道。
“我再说一遍——”谢藤边让LR的颈骨发出危险的咔嚓声,边用一种闻哲所完全陌生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对LR说,“打,开,门。”
LR气管被压迫,连咳嗽都做不到,根本吐不出半个字。
“修!”女佣兵头子很快反应过来,“快松手!”
她钳制住谢藤,想用巧力把他和LR分开,谢藤却松开了握住闻哲的那只手,一拳砸在对方的侧胸口上,接着是下一拳。
这次他瞄准了她的是下腹部——如同闻哲所传授的那样。
因为谢藤平时很少对她动拳脚,就算动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攻击性,她完全能轻而易举地化解,因此对他根本没有防备。
就算是战斗经验丰富的佣兵,也经不住攻击这种既无预警也不讲道德的攻击,疼得她倒抽一口气,踉跄地杵在旁边过了好几秒才缓过来,跟紧随其后围过来的手下们花了将近1分钟才掰开谢藤的手。
闻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留下的指痕,相比于谢藤那种陌生的语气,对方突然变大的力道才更让他吃惊。简直就像另一种发作。而当他对上被八个人按在地上的谢藤的眼睛时,他知道谢藤的确发作了,可他没办法靠近对方,就被其他的佣兵按着肩膀,抵住膝盖,逼他跪伏在地上。
脱困的LR滑坐在地上狂咳了一通,抚摸着自己脖颈上那些比闻哲手腕上还深重的痕迹。
他的颈骨差一点就被谢藤单手折断,很长时间都无法发出半点声音。他似乎是受够了这场闹剧,冲手下的人打了个手势。
很快就有人小跑着离开,没过多久就捧着个正方形的咖色丝绒盒子回到了他面前。
“修?”LR挪到谢藤面前,挤出微哑的声音,拍了拍谢藤的脸,试着唤他。后者本能般张开嘴,咬向LR的手,幸好他躲得够快,才堪堪避过。
“这可就不太好玩了。”LR叹息,“不过这样也好,本来就是要这样的情况才更适合。”
说着他便转向了闻哲,示意手下稍微放松一些,至少能让他看到自己即将要做什么。
“给你看点儿有趣的东西。”
LR伸手打开了那个咖色丝绒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条颈环,宽度跟闻哲脖子上戴的并无二致,却跟闻哲那条只有装饰作用的不同,可以从颈环内侧看到启动后规律闪烁的生物锁提示开关。
LR在旁人的帮助下,很快就把那条颈环戴在了谢藤的脖子上,接着就示意按住谢藤的那些人可以松手了。
原本需要大量镇静剂才能安静下来的谢藤,却因为那条颈环而如同被凝固在了地板上,维持这趴伏的姿势,许久都没有动弹。
就像在加长车后座时跟闻哲打闹却遭到反击时出现的情况那样。
却又不一样。
因为当时的谢藤还会疯狂的凑上来找闻哲索吻,并且没有长时间失神。眼下肯定也有方法帮对方恢复原状,不过自己必须先摆脱这种被动的处境……
“我并不觉得多么有趣。”闻哲说。
“这只是个开始,”LR说,“你注意看。”
他说完就凑近了谢藤,捧住后者的脸,与他在极近的距离下对视。
尽管谢藤眼神空洞,但他很快还是被本能驱策,果断靠近了LR,狠戾地啃咬他的嘴唇,直到LR用温柔的动作,搂住他的脖子,他才重新停下动作,如同定格在那里,茫然地与其对视。
现在的情况就跟车后座里一模一样了。闻哲想。可他竟然不愿意自己能如此轻易的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因为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此前关于谢藤的那些毫无头绪的部分的真相。
因为,他正亲眼目睹问题的原始成因。
“起来,乖孩子。”
LR接着就下达了新的命令。
“对,很好。现在开始脱掉你的衣服,对。全部。”
——他并非动不动就喜欢脱衣服,也不是不知羞耻的暴露狂,而是他以前所处的环境并不需要他穿衣服。
第97章 破碎-8(III)
“怎么样?”LR凑近赤身裸体的谢藤,后者做出同样的本能反应,凑上去疯狂索吻。
LR放任对方亲吻自己,而后同样用温柔地抚摸制止,接着问道:“不穿衣服是不是要舒服得多?”
谢藤机械地颔首,表情也的确比刚才要惬意许多。
——他会把暖气开得很高,通常超过30℃。这是普通人会热得睡不着的温度,对他来说却刚好可以入眠,而靠近赤道的热带岛屿恰好常年都处于这个温度。
“你的身体还是那么美。”LR绕着谢藤来回走,视线和手指一起放在后者身上,流连不去。
但既不缠绵,也没有情欲。犹如在欣赏一件精美的雕塑作品,也像是谢藤在“第一晚”结束后看待闻哲的态度。
——只有在相同环境下长大的人,才能在言行举止间如此相似。
恰如兄弟或父母亲眷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举手投足。
——他们肯定是一起长大的。
因为这种相似度不是短时间能效仿得出的,是一种就算否认也会根植于骨髓的东西。
谢藤亲口给他母亲留下的许诺,以及计划为父亲复仇的决心和准备,被同时置于天枰一端时,竟然如此轻易举就被沉重的过去击溃。
闻哲推翻了原本即将成形的结论,在一片混乱的脑海中捕捉到新的结论:谢藤原本就不是那些“主人”的一份子。他经历过宠物们所面对过的一切,却还能继续保有理智、礼貌、友好等待人亲善的处事方式,甚至逐渐站到了支配者位置。
一个极端特殊的例子。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恰如闻哲此前在透明的通道里玩过的能让“宠物”改变立场的游戏。
只是他所用的是胁迫与暴力,谢藤用的是什么?一个还懵懂的孩童或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能用的手段极其有限,而他又为什么会在这座岛上长大?是他的父母、医生等都没有保护好他?
闻哲想不明白与LR在相同环境中被塑造出同样言行举止的谢藤对待事物的方式为什么迈向了完全不同的两极:一个癫狂得没有任何存在能束缚,只要没有适时找到宣泄的途径,不能以折磨或毁掉别人为乐,他的疯狂就会成倍递增,甚至能毁掉周遭的一切;另一个虽然被怪诞的承诺束缚,却变得极尽包容。仿佛容纳了所有的癫狂,却将之以相对平和的方式呈现出来。
能将两个截然相反却又如此相似的人捆绑在一起,使之成为共轭体的又能是什么关系?
无以计数的疑问索绕在闻哲脑中,LR的视线则经过谢藤的胸口继续往下,很快看到了让他吃惊的部分,随即将目光落到闻哲手指的装饰戒上。
“修,”LR伸出手,意味深长地抚摸谢藤的脸,“我是否应该称赞:不愧是你选的宠物吗?”
他的声音打断了闻哲毫无头绪的思考。
闻哲从谢藤身上移开视线,转而看向LR。
短暂却安静的彼此对视。
LR问:“你是什么?”
他问的不是“什么人”,而是“什么”。
跟谢藤类似的问法让闻哲愈发沉默。
“修从不放松警惕,也不会被彻底驯服。”LR问,“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接近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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