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野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许如青拆了一遍,勉强靠着外面那层皮肉撑着。
最后月亮都看不见了,林在野借着最后一口气,半痴半醒地问:“许如青,你这几年这么粘着我,怎么?不会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特爱我吧?”
林在野没有力气撑开眼皮,看不到许如青的表情,问完自己笑出了声,好像在给自己铺一条后路——
他刚刚问的,不过只是一时兴起的笑话而已,别太当真。
果然,几乎没有空隙,许如青低哑的声音也飘进林在野耳朵里:“林在野,我不会爱你,我只想折磨你……”
早就是预料中的答案,笑话劲儿一过,开始真的上头了,林在野再也笑不出来,胸口那里像在被焚烧,一开始是文火,后来火势慢慢变旺,闭着眼也能看见燎人的火苗。
那比许如青在他四肢跟骨头里制造出来的疼还要疼。
林在野这回记住了,这句话记得很清楚,他还算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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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如青周日在出租屋里过夜的时候很少,他公司离这里太远,周一早上固定到公司开会。
所以林在野一醒发现已经是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对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揉了揉眼,又乐了一声,许如青一会儿就要走了,之后就是他的自由时间。
许如青好像看透了林在野在想什么,打断他的美梦:“明早出差,从你这边走近,前面两条街就是高速入口。”
林在野嘴角的笑僵在脸上,摔摔打打起了床,他屁股还疼着,但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脆弱,硬着头皮迈步,让自己的走路姿势不至于那么难堪。
镜子里的人肿着眼泡,腰侧五个指印,是许如青掐的,林在野呲牙咧嘴揉着腰,又无声骂了几句,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半天才觉得舒服一点。
洗完脸刷着牙,林在野满嘴泡泡走出来:“许少爷,劳烦您把饭做了,屁股疼着呢,今儿我就不伺候你了。”
许如青已经进了厨房,没接他话。
林在野上午还睡着的时候,他已经让家里司机从菜园里摘了新鲜的菜送过来,还拿了一些今天刚到的石斑跟澳龙,还有一些别的海鲜。
浴室里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一听就是林在野刷牙的时候还在骂他,许如青已经习惯了,假装听不见,手上洗菜的动作没停,想着刚刚柳叔进门后给他的提醒。
说他爸许昌平知道他又来这里很不高兴,正准备给他物色相亲对象,都是他这个圈层的富家千金,商业联姻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再正常不过,他身边的朋友几乎没有例外。
相亲的事他爸还没跟他说,这么多年了,他爸还不放弃,哪怕明知道他现在喜欢的是男人。
林在野喜欢吃海鲜,从浴室出来就闻着味儿了,吸着鼻子往厨房走,肩膀倚着门框往里看。
看清案板上的食材时,肚子咕噜叫了两声,为了掩饰,出声问:“什么时候弄的啊?”
“早上柳叔送过来的。”
林在野“哦”了一声,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抬头说:“原来不是我在做梦,柳叔真的来过,我听到他说话了。”
许如青切鱼的刀一歪,片下来的鱼片不太均匀,但还是码在盘子里,排列得整整齐齐。
“你还听见什么了?”许如青问。
“没听见什么。”林在野说。
他又在心里暗暗想着,柳叔都来了,那许昌平肯定也已经知道了许如青在他这里,竟然没叫人把他拖回去?真是奇了。
昨天晚上折腾得太厉害,许如青用最简单的方法烹饪,又做了锅海鲜粥。
一个小时之后,两个人跟以前一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林在野挑不出来许如青做的饭的毛病,低头安静吃饭。
这样的场景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也习惯伪装太平。
周一中午,林在野去商场买了一些林漫穿的衣服跟日用品,打车送到全市最高档的私人康复医院。
一进去,两个护工正在各忙各的,一个在给林漫按摩,一个在洗衣服。
“王姐,刘姐,辛苦你们了。”林在野笑起来的时候很像孩子,身上没刺,眼睛弯弯的,还很招人稀罕。
“在野来了,今天怎么中午过来了?”
“我晚上加班,所以先过来看看,”林在野把买的衣服递过去,“我刚给我姐买的,麻烦王姐帮忙洗一洗再给她穿。”
“好,我去洗一下。”
王姐接过新衣服,又把手里的热毛巾递给林在野,两个护工都离远了点,方便林在野跟姐姐说话。
跟往常一样,林在野坐在床边,抬起林漫手腕给她擦手。
林漫躺在病床上,长得跟林在野有三分像,一直闭着眼。
许如青请的护工都是最专业的,所以林漫除了常年卧床的苍白跟瘦之外,其他方面被照顾得很好,林在野只是想多做点儿什么,边给林漫擦手,边絮絮叨叨说话。
“姐,我来看你了,晚上我加班儿,就不过来了。”
“对了,马上就是咱妈忌日了,下个月我准备回去一趟,给她烧烧纸,拾掇拾掇坟。”
“我跟你说,我这几天在谈一个大单子,客户是个大公司的,如果成了,我能拿不少提成,”林在野不擦了,张开手掌对着林漫比画了一下,“能拿这个数,五个呢。”
想到钱,林在野两眼放光,但很快又慢慢变暗:“到时候我就能还清债了。”
其实他欠许如青的钱,他都一笔笔记在本子上了,一分都没落。
“等还完了,我再攒点钱,然后我带你去别的城市住吧,回老家肯定不行,老家医疗条件不行,我找个环境好点儿的,空气好的,我等再看看……”
林在野擦完林漫左手,又站起来绕到病床另外一侧,这次他坐下的动作有些急,侧腰肌肉抽搐着疼了一下。
昨晚许如青也没放过他,林在野疼得五官都皱了,但还是忍着。
“妈的,都怪许如青那个登徒子,下手从来不知轻重,早晚我会死他手里,”骂完了,林在野视线一转,看着林漫的脸,好像只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不过我很快就要解脱了,姐,我听说他马上就要去相亲去了。”
林在野低头继续给林漫擦手,不再说话,视线虚虚的,有些发直,热毛巾变凉了他才回神,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又愣愣地来了一句:“祝他相亲成功。”
第4章 你是宁可跟那种下三滥是吗?
一提到许如青,林在野就没什么再能跟林漫说的了,因为他心里的那点事儿大都是说不出口的。
所以哪怕林漫现在是植物人,林在野也只敢冷嘲热讽几句过过嘴瘾,过完了嘴瘾,心里那块地方就只剩下一片荡着的空白。
林在野没在医院待多久就出来了,最主要是烟瘾犯了,不想抽完之后再带着一身烟味回病房,林漫病房里一直都是最干净的,除了消毒液没有任何异味,所以他在吸烟区抽完烟就走了。
康复医院是许如青家的,一楼大厅的宣传栏上挂着创始人许昌平的照片,角落里还有许如青的照片,林在野每次来都能看见。
照片里许如青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照片拍得很正式,面带微笑,仪表堂堂,谁看都会感叹一句年轻有为,一身正气。
只有林在野知道,脱了衣服的许如青在私下里是什么样的,他会露出犬牙,恨不得把他撕了才肯罢休。
林在野嘴里还叼着一根没点着的烟,余光瞄一眼许如青的照片,快步出了大门回了公司。
林在野在一家长途物流公司任职业务经理,平时主要就是谈客户拉业务,偶尔帮着熟悉的司机卸卸货。
他酒量好,做人做事都痛快,又比其他人都能干,老板跟他投机,提成跟年终奖都不少给,还有意拉他合伙一起干,想跟他一起在外省弄个分公司,让他做分公司负责人。
林在野也想,但是他现在的情况,得先紧着还许如青的钱才行,跟人合伙开分公司的事儿,只能往后挪一挪,想着等到他跟许如青彻底掰扯清楚了,他就能好好干了,稳定之后也不用再愁他姐的医疗费,但这些都得以后慢慢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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