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燕白从小学画,功底扎实,对他们这种专业人士而言,人体的五官比例和排布都自有一套规律。齐燕白一心二用,一边听着陆野转述给他的人物特征,一边修修改改,按照人体骨骼的走向对画像的五官进行细微的调整。
与此同时,受害者也会在玻璃另一头实时查看画像模样,并时不时提出一点修改意见,帮着齐燕白更好地确定五官细节。
两边都是专业人士的好处就是能剩下许多无效的反复沟通,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齐燕白手里的画像就初见雏形,陆野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画上的人跟他之前猜测的犯罪嫌疑人颇有点相似之处。
因为事发地总在公共区域,陆野他们之前就猜测过犯罪嫌疑人会不会是公共设施维护人员,而画上的人身形微胖,脸上还带着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斑痕,加之休息不好,一看就是从事体力劳动的。
“像了。”受害女生的声音从耳机另一边传来,但语气里还带着点犹豫,似乎还是不能确定。
“但是好像还是哪里有点不对劲。”她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语气也很迟疑:“感觉很像,但细看好像又没那么像……”
齐燕白手里的画像已经颇为传神,但由于受害女生的记忆有些混乱,所以迟迟没能定稿。
陆野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在旁边听着,没有插话,直到那女生翻来覆去地说不出个所以然,陆野才从那幅画上收回目光,伸手点了点画像上的眼睛。
“这里能改改吗?”陆野问。
“怎么改?”齐燕白问。
“眼神。”陆野说:“别这么凶,改得……普通一点。”
齐燕白一点即通,很快发现他画图时或许有些先入为主,下意识地把对方当穷凶极恶的罪犯看,以至于神态眼神都画得稍显阴郁,气质相当扎眼。
他按陆野说的修改了画像的眼神和神态,尽可能把对方往普通人里凑了凑,再展示给对面看时,就听受害者的声音激动地响起来。
“对,就是他!”对方说:“就是这个人!”
陆野闻言下意识跟齐燕白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如释重负的笑意。
有了齐燕白的帮忙,案件显然有了更明晰的清查方向。送走受害人后,陆野收起那张疑似犯罪嫌疑人的画像,跟同事交代了一声,然后自己领着齐燕白,把他送出了警局的大门。
“今晚麻烦你跑一趟了。”陆野在路边站定,有些歉意地道:“只是我还得回去帮着查监控,就不能送你回家了。”
“没事,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就行。”齐燕白拢着衣领,嘱咐道:“倒是你,晚上别熬太晚。”
“没事,工作量已经小很多了。”陆野伸手帮齐燕白把内折的领子翻出来捋平,跟他道了声谢:“说起这个,我们还得感谢你——今晚幸好有你在,要不是你帮忙,我们八成就得熬大夜了。”
“不用谢。”齐燕白开了个玩笑道:“为人民服务嘛。”
“那是我们的职责,又不是你的。”陆野闻言扑哧一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坏心眼地提议道:“不过你提醒我了,要不我一会儿回去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往单位送个锦旗什么的?”
“锦旗就算了——”
齐燕白心念一动,原本推拒的话在嘴里打了个弯,变成了另一种模样。
“不如就当你欠我个人情好了。”齐燕白半真半假地说:“等以后我什么时候用得着了,你再还给我。”
“那感情好。”陆野一点没被他吓着,闻言大大方方地笑了笑,干脆地答应道:“那我就等着替你赴汤蹈火了。”
第25章 “那我要是想约你呢?”
有了“专业人员”的帮忙,陆野他们的工作效率提升了不少。
齐燕白画功了得,画像也逼真得活像张特写照片,陆野他们小组裹着执勤外套在图侦的办公室里坐了大半宿,把从公园拷回来的监控摄像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最终还真的比照画像成功地在公园后门处找到了疑似的犯罪嫌疑人。
那人是个半自由职业的电工,经常去各个公共场所维修露天的电力设施,所以对各个区域的监控摄像和公厕电房位置都相当清楚。陆野他们过去抓人的时候,这人甚至还在家里准备新的作案工具,好像丝毫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容易地就被警察找上门来。
“什么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陆野的同事押完犯人回来,先是一波三折地感慨了一声,然后故意走到陆野工位旁边,用胳膊肘拐了拐他,挤眉弄眼地冲他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哎,你别说,这次多亏齐老师帮忙了——怎么样,咱用不用组织一下,去人家那表达一下感谢什么的?”
大约是陆野那天现巴巴进屋“陪工”的行为太反常,以至于这些同事都不约而同地嗅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氛,最近总是用这事儿来揶揄他,对齐燕白的称呼也渐渐从“你那朋友”变成了“齐老师”,陆野都快听习惯了。
“是要感谢。”陆野对齐燕白起了别的心思,渐渐地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咬死了两人没关系,闻言面不改色地说:“不过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案件比预期结束得更快,也没有产生更多受害者,这其中齐燕白确实或多或少有点功劳。
陆野虽然有心感谢他,但也没有真的直男到去给他定制个红底烫金的大号锦旗,而是思来想去,趁着年底局里招收社会志愿者的机会,给齐燕白申请了个工作名额。
“这真的是感谢?”接到通知的齐燕白把手里的申请表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眼,忍不住扑哧一乐,怀疑道:“你真的不是想抓我壮丁,让我再去干活儿?”
“冤枉死了。”陆野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踩着拖鞋懒散地斜靠在齐燕白门口,闻言挑了挑眉,喊冤道:“不是你先前跟我说,觉得这工作挺有意思,问我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吗。”
或许是好学生都对惊险刺激的未知领域有好奇心,齐燕白从上次参与了案件侦破工作后就一直有些念念不忘,平时聊天时也会忍不住提起这件事,话里话外地跟陆野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再找他“帮忙”。
可社会人员不能总无故参与案件,所以陆野想了想,干脆帮他申请个名额,既能满足齐燕白的好奇心,以后也能让他帮着画画什么小偷小摸诈骗犯之类的,两头便利。
但他虽然安排好了,却免不了起了点坏心思,忍不住想逗逗齐燕白。
“怎么,现在又不好奇了?”陆野说着稍稍直起身子,伸手作势要去抢齐燕白手里的申请书,故意道:“那不要就算了,没关系,我们不搞强制‘自愿’的。”
齐燕白不经逗,总是被陆野吃得死死的,闻言连忙后撤一步,把申请书背到了身后,笑着服软道:“要要要,多谢你费心。”
“不客气,应该的。”陆野倒也没真的想抢,一击不中也就作罢,懒洋洋地又换了个姿势靠在门上,盯着齐燕白踩着毛绒拖鞋满地找签字笔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贴心地补充道:“志愿者没有工资,但也没有强制工作要求,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帮忙,没空的时候还是紧你自己的时间来。”
“我什么时候都有空。”齐燕白终于从茶几下找到了签字笔,然后又折返回玄关,一边弯腰趴在玄关柜上填写个人信息,一边随口道:“我的课表你都知道,除了上课时间,其他时间都可以随时找我。”
齐老师平时看着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实际上熟悉之后陆野才知道,他私下其实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从齐燕白搬过来之后,陆野就很少看他在闲暇时间出门逛街,大多数时间他都更喜欢留在家里,或画画,或做点其他自己感兴趣的事儿打发时间。
“也别总窝在家里。”陆野一边看着齐燕白一行一行地填写资料,一边随口道:“偶尔也出去溜达溜达,换换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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