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无论在什么境遇下,同这样的人合作都应该是件幸事。
他对蒋述笑了笑,顺手将相框放到枕头下面,起身走到门口。
“好的,我们去哪喝一杯?”
“我对这里还不熟悉,麻烦蒋副总师带路了。”
蒋述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走,顺路去看看我们的作战室。”
程问音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宝宝的成长。
宝宝还没满岁的时候,对父亲的概念是很模糊的,他只认母亲身上的味道,小世界里只需要母亲的怀抱。每次齐砚行休假回家,都要和宝宝重新认识一遍,等他离家后,宝宝最多也只是不适应半天,很快就会回到只有妈妈的小世界。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宝宝长大了,他有自己的认知,甚至有自己的执著了,程问音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轻松地哄好他了。
又或许是齐砚行这次在家里停留的时间长,让宝宝完全习惯了他的存在,导致他离开之后,宝宝一下子接受不了。
齐砚行离家的第三天,宝宝仍然不肯好好睡觉。
白天,程问音把宝宝带去工会,让他跟alpha小哥哥一起玩。
一开始,宝宝确实玩得很高兴,程问音也终于松了口气。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到了傍晚,快要回家的时候,宝宝像是被生物钟驱动着,忽然看向了门口的方向,随即愣了愣,毫无预兆地开始哭闹。
alpha小哥哥也被他哭的架势吓呆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要安慰,扯着袖子给他擦眼泪。
一直到晚上睡觉前,宝宝都还在抽泣,晚饭也吃得很少,吃一口就低头跟小鸭子喃喃自语一会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程问音学着丈夫的语气,把三只小猪的故事用小鸭子讲了一遍。换做从前,宝宝早就睡熟了,现在却还是睁着一双哭肿的眼睛,抓着程问音的手指,不肯闭眼。
程问音只好将他抱到大床上,和自己一块睡。
“呜,妈妈……”宝宝紧紧挨着他,像是很没有安全感。
程问音心疼地亲了亲宝宝的额头,尝试用大人的方式同他说话,“妈妈知道宝宝为什么不高兴。”
“宝宝是想爸爸了,对不对?”
宝宝搂紧了怀里的小鸭子,嘴巴瘪着,模样委屈极了。
“没关系,其实妈妈也很想爸爸,”程问音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宝宝的屁股,“想爸爸是对的,但是我们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样爸爸才会放心。”
“爸爸不担心我们,就能专心工作,等做完工作,就能早点回家了。”
他将装满松木信息素的小瓶从领口拿出来,宝宝眨了眨眼,伸手抓住了瓶子,又带着点不确定,看向程问音,“爸爸……?”
程问音笑了,摸了摸宝宝的头,“对呀,爸爸一直陪着妈妈和宝宝呢。”
宝宝似乎是理解了他的话,打了个哈欠,脸埋在程问音胸口,这样就能既挨着妈妈,又贴近爸爸的味道。
“睡吧,明天再奖励宝宝吃一颗奶糖好不好?”程问音眼看这个方法有效,继续哄道。
宝宝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小手始终抓在瓶子上。
松木沉静的香气在卧室里慢慢铺散开来,仿佛一双温柔的大手,拂去冬夜的寒冷,带来无尽的安全感。宝宝在妈妈耐心的轻拍和熟悉的童谣中睡去,程问音也感到一丝困倦,搂着怀里香软的小孩,闭上眼睛。
四季轮转中,日子是一天接着一天,零零碎碎地过去的,再过不久,新一年的春天就要到了。
程问音不算严格意义上的乐观主义者,也并非拥有比其他人更多的坚强,他只是想好好地守护这个家,等待爱人回来,等待宝宝长大,还有他们幸福的未来。
他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仅此而已。
宝宝是他力量的源泉,丈夫是他最安心的依靠,无论如何,他是因为爱,才能走下去。
第五十五章
转眼间,齐砚行来到要塞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里的生活并没有他想象中沉闷,甚至沉重,相反,柯潭是一座极富有生活气息的小镇。
因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它本身就是为国防而存在,十几年来一直驻扎着大量军队。当地居民早已习惯这种生活模式,也有不少人选择参军,近年来,由于大量国防经费的投入,小镇更是发展得一派繁荣。
三月以来,天气转暖,要塞的工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上午开完会之后,暂时没有工作需要处理,齐砚行离开地堡,到柯潭镇四处转转。
这里住着许多要塞士兵和指挥官的家人,未满参军年龄的孩子们加入了军乐队,正在广场上演奏,姑娘们裙摆飘飘,结伴同行,鬓边别着的野花彰显着春日的生机。
齐砚行倚在桥栏上,抬头看着几只白鸽飞过教堂尖顶,心中难得平静。
当地有条很出名的风情街,最近在举办春日集市。刚好,齐砚行的妻子和孩子都是春天生日,他便抱着挑选礼物的心思,去集市凑凑热闹。
他走进一家收藏品店,第一眼就相中了摆在橱窗里的八音盒。
设计简洁但不失精致,上面有一排钢琴键,扭动发条后,轻柔的乐曲倾泻出来,仿佛是琴键弹奏出来的。
音音应该会喜欢,齐砚行心想。
正犹豫着要不要买下来,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要买给爱人吗?”
齐砚行闻声转过头,看到来人竟是蒋述。
他答道:“是这样想的,不过……有点担心孩子会跟着抢,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那不如直接买两个吧,”蒋述拿过另一个八音盒,上面有个骑兵小人儿的装饰,“这个更适合小孩子。”
“不错的建议,谢谢蒋副总师。”齐砚行表示赞同,并决定将两个八音盒都买下来。
齐砚行和蒋述的合作时间不算短了,会议和讨论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但私下说话还是一直像这样客气,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他们俩倒是属于一类人。
结完账,蒋述邀请齐砚行到旁边的咖啡馆坐坐。
蒋述在去年同妻子离婚了,齐砚行听说过此事,不过没想到蒋述竟会主动请教自己,怎么给妻子送礼物才不会讨人嫌。
只可惜齐砚行没有经验能传授给他。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妻子“惯坏了”,不仅从来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每次准备好一份礼物,还会下意识想象妻子拥抱或亲吻自己的画面,而不是担心礼物是否会讨人欢心。
程问音从不会挑剔他,埋怨他,即便他这个人实在有很多缺点,却也总是被温柔地包容。
咖啡的香气随着热气缓缓氤氲开,落地窗外,军乐队的孩子们正沿街演奏,最后面的小号手明显比其他人要矮上一截,走着走着就被落下了,只好一边吹小号一边追赶大部队,一派天真的模样叫人忍不住发笑。
蒋述看着窗外,笑了一声,说:“突然觉得有个孩子也挺好的。”
蒋述比齐砚行大两岁,齐砚行不知道他和前妻没有孩子,听他这么感叹,还有些惊讶。
“没要孩子,我工作忙,怕顾不过来,他……小孩子心性。”
过去几个月的生活都被“要塞”这两个字塞满了,难得坐下来喝杯咖啡,蒋述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忍不住向这位家庭幸福的同事倾诉起来。
“二十多岁的时候,我就想着他还小,不着急,现在都快四十岁了,我还是觉得他小。”
“我们两家是世交,我比他大三岁,从小到大一直管着他,他嫌我烦了,离婚时还扇了我一巴掌,说我把他的人生都限制住了。”
蒋述握着咖啡杯,苦笑了一下,“我还挺委屈的,不就是没同意他一个人去旅行吗,我都保证了等打完仗会陪他去,至于说到‘人生’这个份上吗。”
“要是这么说,我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人,算不算人生被他限制住了?”
齐砚行自诩不擅长处理感情上的事,因此大部分时候都是静静地听着,只试探着问了一句:“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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