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意蹦起来,急急忙忙穿上外套,“我有点事先走了,下午再来。”
一号线照常拥挤,冉秋意对这趟车的固有印象似乎也只有拥挤。这次他只需要坐一站,因此特意站在门边,他握紧扶手,看着车厢门外闪过的广告牌,第一次觉得这趟车的意义变得不同寻常了。
因为它能载着自己,到期待和惊喜身边去。
国庆期间,天安门广场的人流量是平时的几倍,冉秋意从地铁站出来,看到四周都是人,有些茫然,便给姚识秋打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
他一边往游客集中的方向走,一边低头给姚识秋发消息。
“秋意。”
“冉秋意——”
叫了两次都没反应,姚识秋走近,站在冉秋意左边,拍他右肩,“秋意宝贝。”
很老套的恶作剧,但冉秋意还是上当了,他朝右转过了头,然后就被幼稚的某人捂住了眼睛。
“师兄……!” 冉秋意眼皮一热,去掰他的手,“别闹。”
姚识秋玩够了,松开手,眼里满含笑意,问他:“宝贝儿,想我了吗?”
冉秋意想说才三天没见而已,但看到姚识秋的瞬间,好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的头发长了,乱糟糟地压在鸭舌帽下,痞气不像寸头时那么明显,但依然保留着锋芒毕露的帅气,除了传统意义上的英俊,还将随性和桀骜揉了进去,盯着人看的时候,目光里有野性,但也有温驯。
在遇到姚识秋之前,冉秋意不会想象到,原来自己会喜欢上这一款。
但遇到了,却又觉得姚识秋好像处处都符合自己的审美。
不仅如此,姚识秋说话做事的方式、感情推拉里的分寸感,甚至是笑起来的样子,都让他觉得舒适。
“啧……”
冉秋意发愣的时间有点久,姚识秋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他扬了扬眉,朝冉秋意张开双臂,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门口,明目张胆地向冉秋意讨要甜头,“怎么不抱?”
冉秋意还在发愣,闻言,稀里糊涂地抱了上去,听到姚识秋在他耳边的轻笑,才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圈套。
附近人实在太多,两人索性在便利店买了两杯酸奶,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一边喝一边思考接下来要去哪。
姚识秋只字不提自己突然出现在北京的原因,冉秋意虽能猜个十有八九,但心里仍存着些好奇,总忍不住频频偏头看他。
半晌,他抿了抿唇,问:“你不是说…… 假期要在宿舍睡觉吗,怎么突然想起来北京了。”
“这不是来给祖国过生日吗,” 姚识秋不着调地说,“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都说一辈子必须得来天安门看一次升旗了,感觉和其他时候不一样,特别震撼,差点和站我旁边那哥们儿抱头痛哭。”
“哦——” 冉秋意拖长了声音,抱着调笑的心思,问他:“就没有别的理由了?”
“有啊。” 姚识秋咧嘴笑了。
他双手交扣,低下头,忽地敛住了笑意,也收起了不正经,盯着自己的手,说:“我想着…… 万一你什么时候需要我了呢。”
“离你近点,我心里舒坦。”
冉秋意愣了一下,来不及因为姚识秋难得的认真而心动,便想到一种可能性。
“要是我昨晚没给你发消息,你会告诉我你来了吗?”
姚识秋顿了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会。”
冉秋意的声音有些颤抖,“那…… 为什么又让我知道了?”
姚识秋沉吟片刻,说:“因为觉得,你那个时间发消息,估计是心里难受得睡不着,想和我说说话。”
他说着就笑了,语气轻松坦然,仿佛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得在啊。”
冉秋意肩膀微微颤抖,手指攥紧,酸奶杯被他捏出一道折痕。
从昨晚和母亲谈心时便无从表达的情绪,在此刻终于有了安全出口,他小心翼翼地往姚识秋那边挪了挪,侧过身,把头轻轻靠在了他肩上。
被姚识秋揽住肩膀的时候,冉秋意鼻子一酸,突然就有了冲动,想要抱着这个人大哭一场。
明明他不是这么爱哭的人。
“师兄……”
姚识秋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只安慰一个字:“乖。”
冉秋意原本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想和姚识秋说,但真见到了他,却又觉得什么都不需要说了。
因为姚识秋好像什么都懂,那些他说不出口的,连他自己都难以辨别的情绪,低落、焦虑或是纠结,姚识秋都能接住,而他只要和姚识秋待在一起,就如同稳稳着陆一般,自在又安心。
?
姚识秋还背着行李,想先把行李放下,两人便坐了几站地铁,到了姚识秋订的酒店附近,拐进胡同,在一家排队挺长的早餐铺填饱肚子。
人多的早餐铺味道一定差不了。
店面小,大部分人只能在门口支起的桌椅上吃,还有人把椅子当桌子,把碗放到上面,坐在小板凳上或者直接蹲在地上吃,遛鸟的大爷操着一口嘴懒的京腔,一买就是一大家子的分量,显然是常客了。
小小的早餐铺子,倒是别有一番烟火味道。
姚识秋头一回吃咸味的豆腐脑,并拒绝了冉秋意邀请他尝试的豆汁。
两人点了糖油饼和焦圈,凑合着蹲在地上吃,吃到一半默契地抬头对视,笑对方嘴角沾上的油。
有一对年轻夫妻带着小孩来吃早餐,小孩刚学会走路没多久,走得摇摇晃晃,还偏不让大人抱,路过姚识秋时,忽然摔了个屁股墩,稳稳当当坐在了他旁边的地上。
小孩还有点懵,回头看见自己爸妈,才想起来要哭。
姚识秋离得最近,伸手把小孩抱了起来,然后从包里翻了翻,找出两颗旺仔牛奶糖,一个给了小孩,一个给了冉秋意。
糖果对小孩子总是很管用的,小孩立马停住了眼泪,朝妈妈挥了挥手里的糖,笑了,冉秋意也看着姚识秋笑。
小孩眼睛很大,圆圆的小脸上挂着两个酒窝,笑起来尤其可爱。
询问小孩的父母后,姚识秋拿出手机给小孩拍照,一边拍一边和冉秋意说:“秋意宝贝,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冉秋意其实觉得这个小孩和自己小时候有六七分相像,但他故意卖关子,说:“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又说:“有机会给你看照片。”
穿过胡同,去往酒店的路上,看着姚识秋时不时停下来拍照,冉秋意忽然就生出一种感觉:无论和这个人在哪座城市里穿行,在边缘或是在中心,在热闹或平淡的角落,都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明亮的、值得被捕捉的时刻。
好像对外界的感官变得敏锐,审视自己的那部分却模糊了。
因为姚识秋的好,是有实感的、近距离的好,可以轻松拿在手里,你会笃定那就该是你的,所以在这样的舒适和安全里,尽可以毫不吝啬地将精力花在感受外界上。
——和他一起感受。
姚识秋在酒店大厅办好入住后,冉秋意跟着他进了房间。
刚把东西放下,姚识秋就打了个哈欠,他摘下帽子,随手理了一下头发,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冉秋意问他:“师兄,你昨天什么时候到的?”
“凌晨一点多。”
昨晚下了飞机,姚识秋就直奔天安门广场,因为没订当晚的酒店,干脆在街上游荡,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去广场上等。
“你们这儿可真冷,幸亏我带了件厚外套,不然直接冻死在天安门。”
“一晚上没合眼,困不困?”
“还好,不是很困。”
姚识秋这么说着,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
冉秋意实在心疼他,“那要不,你先补个觉吧。”
“那你呢?你昨晚也没怎么睡吧。”
“我……” 冉秋意犹豫了一下,“要不你在这儿休息,我回家睡一觉吧,下午再去医院陪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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