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竟然真情实感了,竟然还想他们一起长长久久?
于思远在这个时候借口怕被他赶出家门所以提起离开,不是顺理成章的金蝉脱壳么?
他为什么还煞笔兮兮地打电话去确认?
是了,是了,没错。确实,他发现了,他就是犯贱,就是傻、逼,就是吃饱了撑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大家都演得好好的,你忽然真情实感起来,是不是有点太尴尬?
人家于思远已经做好选择了啊,甚至理由都给他了,他只要接着这个剧本继续往下走就可以了。
他又看向蒋秋桐,男人抿着嘴唇,眉毛是蹙着的。
对于这种老派的人来说,契约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可能今天和昨晚的一切,对于于思远来说是解脱,可对于蒋秋桐来说,大概每一件都是折磨。
纪峣眼前是一片又一片的重影,时不时出现雪花屏,脑袋很痛,心脏很痛,哪里都痛,他克制着自己不失态,不被蒋秋桐发现端倪。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他知道这时候最该做的就是像蒋秋桐求助,可他不想。
当初他们是为什么又重新搞到一起的?就是因为医生和病人的角色扮演啊!
于是纪峣反问:“所以,如果不给你解释,你就走,是么?”
蒋秋桐瞪大了双眼:“……”
他很少有这样孩子气的表情,这样看,竟然很可爱。
在满脑子的群魔乱舞里,纪峣竟然还有闲心想,老蒋真好看,我想亲他。
他一口气道:“没有解释。没和张鹤成。不想叫于思远回来。我恨透了他,也恨你。”
最后指了指大门,加了最后一个字:“滚。”
那两兄弟怎么想的呢?
赶快玩完吧、撑不下去了、求你们在一起吧、别霍霍别人了、给我个痛快算了。
他不是傻子,一看他们时冷时热的微妙态度,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们的想法。
他转身进了浴室,把门锁上。
喏,痛快给你们了。开心么?
外面传来响动和说话的声音,纪峣一概都不想理会,也没心情理会,他也理会不了。
光是控制自己不要再一次上头,就是他的极限了。
他没脱衣服,就那么将自己整个儿泡进浴缸里。
水流淹没了他,耳边只有静谧的水声,世界一片安静。
这是他在美国时,一个墨西哥男孩儿教他的。
那个男孩是个gay,很穷,父亲吸毒过量死了,他偷渡到了美国,在纪峣喜欢去的一家夜场打工。那段时间是纪峣最迷茫的时候,这个男孩儿给纪峣说了这个方法,为了安慰纪峣,还把自己经历的很多事告诉了他。
作为感谢,纪峣给了他很多小费。
那个男孩儿曾对他说,最不能理解他这种人,有钱有貌,有体面得不得了的身份,在夜场里是大家追捧的对象,猛1口中那个“永远也得不到的瓷器”,竟然会为了莫名其妙的事那么痛苦。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无病呻吟而已,只有他们换一换,纪峣就不会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可大概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有,所以才会去追求那些在普通人看来,奢侈无比的东西吧。
他躺在浴缸里,仰头看着一串又一串的泡泡。
我无法体会你风餐露宿、被人呼来喝去的痛苦,可是,我此时的难过,确确实实,也是我难以承受的啊。
其实他今天回来的时候,是带了礼物的。
他始终惦记着今早于思远扔掉的洗漱用具,所以买了一份家庭洗浴套装。他找了又找,才找到了这么一家卖三人份礼盒、他们又都很喜欢的牌子。
他付账的时候,看着里头一式三份、摆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毛巾牙刷漱口杯,觉得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以后可以开始新生活了。
可惜了。
几天后。
C国,当地时间下午三点。
于思远一脑门子官司,他们家在非洲有一个大项目,出了大岔子,他急匆匆就赶了过来,当地武装军队发生暴乱,基站几乎被摧毁干净,眼看局势控制得差不多了,他才终于能和国内联系。然而现在交通系统全部瘫痪,他想回去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他先给二老报了平安,二老态度很奇怪,欲言又止的。
他就给纪峣打电话,心情惴惴的。
当时离开得太匆忙,他甚至是逃到非洲来的,就是指望着回去以后能卖个惨,试试能不能从死缓争取成有期徒刑。
电话却打不通。
他又打给蒋秋桐,可蒋秋桐也没接。
他心里有了不妙的预告,给大姐蒋春水打电话问情况。
结果蒋春水第一句话就把他问懵了:“你以前带回家的那个‘季峣’,和秋桐是什么关系?他出柜是不是为了那个男孩?”
于思远的手机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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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叶叶,你这样好像我妈。”“神经病吧你,你妈给你擦脸时会用这么大的力气?”“我妈没给我擦过脸。”
——“所以,我是楚门?”“对啊,恭喜回到现实世界。”
第139章
两天前。
“所以,这就是你把我叫到这来的原因?”徐叶叶难以置信地问,“大半夜,孤男寡女,要陪你喝酒然后再开房——纪峣,你的脑子没问题吧?”最重要的是居然叫她吃大排档,难道不知道她永远都在减肥么?
纪峣叹了口气,又开了一瓶啤的:“大小姐,你就行行好,陪我一晚上吧,我现在无家可归了。”
这话没错。
自从跟兄弟俩还有发小say goodbye完,纪峣就没朋友了。
虽然他是土生土长的A市人,然而因为外热内冷的性子,他的情人满世界都是,说得上是朋友的人却实在不多。原来还有那么几个,然而自打他一出国就是四年杳无音信后,那些人也散得散淡得淡,现在数数,也就一个张鹤,一个温霖,一个蒋秋桐,一个徐叶叶了。
还都有了感情纠葛,啧。
这两天纪峣都住在自己狗窝里,要么就是睡在公司疯狂加班,结果一不小心超额完成进度,今天他照例想找点事儿打发时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把公司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理好了,手下的员工跟着他加班已经有点怨声载道,他只好给自己放了假,然后来来回回扫了几遍通讯录,数了又数,发现能约的竟然只有这一个。
徐叶叶接到他的电话时,正打算约着姐妹一起逛街,一看来电显示差点以为打错了,确认几次后,还是怀揣着面对鸿门宴和即将手撕小三的忐忑兴奋来赴约了。
——这姑娘哪都好,就是脑洞太大,容易想七想八。
纪峣揉揉眉心,“叶大美女,我现在真的需要跟一个熟人呆一块儿,看着我——否则我后半夜铁定去乱搞了。”
上次疑似旧病复发真把他给吓着了,他提心吊胆了两天,感觉自己没有再次发作的迹象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他实在是怕了,今天他回去,一打开门,下意识说了句:“我回来了。”
反应过来以后心里空落落的,他站在玄关发了很久的呆,忽然很想喝点酒什么的,又怕复发,于是叫了徐叶叶出来。
徐叶叶有心想怼他一句那你去约啊,关我屁事。然而瞧着纪峣难得忧郁的神情,到底没有说得出口。
她这两天心情不好。
因为苏冰心的事,温霖和家里频频爆发矛盾,温霖心情不好,她作为哥们儿,心情也不好,自然而然地看张鹤和纪峣这对肇事者不顺眼,所以都没理张鹤。
而张鹤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哪怕再忙,每晚都会发消息打电话的人,竟然在那天庆典结束以后,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徐叶叶忍不住胡思乱想,怀疑张鹤是不是追人追烦了,放弃了。
她今天轻易松口出来,也是想要打探一下张鹤的情报。
结果没想到,纪峣对张鹤的近况只字不提,只一个劲儿喝酒,一问才知道,他跟兄弟俩也吹了——呵呵,一点也不让她意外。
“我那天从浴室出来以后,发现老蒋已经走了,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连同他弟的一起,一点儿都没给我留下。我心想,走了好,早该走了。然后我半夜饿了,爬起来去找吃的,发现他还给我留了东西的——他把给我做的菜全部装进保鲜盒里,放冰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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