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人设不能崩(97)
“嘭!”
房间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别让他出来。”贺临听到贺成远这样跟门口的人嘱咐。
房间内漆黑一片,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勉强能辨清房间内的几条棱边。
这个房间贺临绝不陌生,家里上上下下,就这个房间他最熟悉,从他3岁开始,贺成远一生气就会把他丢进这个房间里关禁闭。
贺成远向来不知道,贺临早就学会了跳窗,从房间里跳出去,又在规定时间回来,一切循规蹈矩,而贺成远从未怀疑。
其实贺成远只要用点心就能发现了,可惜的是他从来不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
对现在的贺临来说,跳出去比以前更加轻而易举,但他还是安安静静地在房间里呆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的禁闭。
像偿还,又像告别。
三小时一到,贺临拿出手机,给俞酌发了条消息。
-你在干什么?
收到这条消息时,俞酌对面还坐着宋柏舟。
-喝杯咖啡,怎么?
-来接一下我吧。
-[位置信息]
俞酌扫了一眼上面的地址。他感到有些奇怪,贺临不是开着车去的吗,怎么还要人接?但他没多问,指尖轻点手机屏幕,打了一个字过去。
-行。
发信息的间隙,对面的宋柏舟还在继续:“我认真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回完信息,俞酌总算重新将目光放回宋柏舟身上,“你说完了?”
“你?”俞酌兴致缺缺地将宋柏舟挑剔地打量了一番,倦懒而散漫地说,“不考虑,没兴趣。”
宋柏舟的表情有些僵硬,但没表现得很明显。
“顺带一提,”俞酌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我现在要接小朋友回家,不奉陪了。”
-
这个地方车不太好进来,贺临走到一个比较好找的地方,在那里等着。
远方的霓虹光色斑驳交杂,在静谧的夜幕下犹如鬼影般游动。
贺临等了好一会儿,一声喇叭穿破了沉寂的夜空。
一辆车缓缓停在贺临身前,一个人从驾驶位中开门走出,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来,“怎么在这蹲着?”
贺临抬起头来。
很多年前他跳出房间,那时俞酌站在纷繁多色的光影之下。
而现在,俞酌披着满身月夜清辉朝他走来。
贺成远说让他“冷静冷静”。
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呢?
他的满腔热血,都是俞酌给的。
“走吧。”
第63章
俞酌单手转动方向盘, 一脚踩下油门, 汽车绝尘而去,车尾灯闪烁着红光汇入车流之中,将浓重夜色远远地抛在身后,驶向灯火通明的喧闹人间。
等红灯的间隙,俞酌偏头瞥了一眼贺临。他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周身冰寒, 眉眼疏淡,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斜侧方照入的光线与背光面的阴影巧妙地构成伦勃朗式图像。
估计是不太顺心。
俞酌没有多问,一路没说什么话。
行进途中,前方几百米有一岔道, 俞酌的速度稍稍慢了一些, 突然问道:“着急回家吗?”
贺临向侧方驾驶座看去, 俞酌直视着前方, 右手很随性地搭在方向盘上,车内光线昏暗, 但贺临能用目光清晰地描摹出他俊朗的轮廓。
“不着急的话,”俞酌速度慢下来, 慢吞吞地说, “要不要一起喝杯酒?”
-
这家酒吧就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 俞酌第一次见它是什么样, 现在还是什么样。吧内的装潢布置都与先前无二, 连散台前放的椅子角度都没变, 桌上也一如既往地放着那本无人翻阅的意见建议簿。
明明有更近的酒吧,但俞酌还是鬼使神差地兜了远路来这里。
可能是因为这里是他和贺临初遇的地方,加了一层滤镜,总感觉有什么事在这里谈会比较好。
“要试试我们这里新推出的酒吗?”调酒师问。
俞酌懒懒散散地支着下巴,替贺临问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甜吗。”
“够甜,而且能醉人。”调酒师手腕一动,调酒杯在他手中晃出了影,他神秘地笑了笑,“你旁边这位看起来很需要的样子。”
“要试试吗?”调酒师眼尖得很,像是能看穿旁人心事一般,“我感觉你们会喜欢的。”
……
或许酒吧是个不在意时间的地方,时钟藏得隐蔽,上面的时针优雅一跃,时间就跳到午夜。来去之间有人沉醉有人清醒,只要换上一双迷离的眼睛,就能在这里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俞酌本意是看贺临状态不对,拉他出来聊聊,可真当他们面对面坐在这里的时候,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倒是贺临率先提起:“不用安慰我。”
削成圆形的冰块在其中浮浮沉沉,随着杯子的移动而不断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这个打算。”俞酌举起杯子跟他的酒杯轻轻一碰,两朵酒沫在空中碰撞,“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来聊点别的。”
今夜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如果有什么不高兴,喝酒聊天也就过去了。
此情此景,俞酌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干脆捡起他们最近在忙的广告曲出来说,“怎样的曲风比较好?Iridescent这么甜的酒——”
“想说。”贺临淡淡地说。
于是俞酌迅速将话题绕过来:“那说说吧。”
“我回家见了见贺成远。”贺临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两个字,“我爸。”
俞酌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出来之前,我在关禁闭。”贺临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在阐述一件平常的事。
“禁闭”二字轻飘飘地落入耳中,俞酌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他问:“为什么?”
贺临本来就话少,讲自己的时候更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把重点挑出来三言两语讲讲。关于贺成远的事他也没讲太多,贺成远与贺临更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贺成远想要一个按他的想法成长的模子,而不是一个独特的贺临。
俞酌听很多人讲过贺临。
可是他从没想过,俞弘德嘴里的贺临、董越泽嘴里的贺临,其他人嘴里的贺临……甚至是他自己印象中的贺临,没有哪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个真实。
“我跟他说,”贺临字正腔圆地说,“我喜欢你。”
四个字直白有力,不带一点拐弯抹角。
贺临漆黑深邃的瞳孔直直地盯着俞酌,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在乎他怎么想。”
俞酌被一语惊醒。
唯独贺临这件事他顾虑很多,从家人到粉丝,事无巨细地都想一遍才好。
可他差点忘了,爱本身是彼此灵魂的共振,无关旁人。
李承睿那天笑他的话突然浮现出来:这还是你吗?
“……那就别管他怎么想了,”俞酌听见自己这样说,“那就叛逆一点吧。”
贺临没太听清:“嗯?”
俞酌眉尾一扬,嚣张地咧开嘴来,“我说,别管他了。”
“等着,哥哄你开心。”
接着,他站起身来,酒杯往桌上一搁,对贺临说:“等我下。”
贺临看见俞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过了一会儿,他又看见俞酌在跟酒吧经理交涉。
“不行,”经理一口回绝,“这位客人,不是我不想借,这吉他说白了就是公物,我没有处置它的权利,再说了,这店里放着歌的,你吉他一弹——”
话说到一半,经理手上被塞进一叠东西,看得他都傻眼了,眼前这人脑子似乎不太好使,这么多钱都够直接买一个吉他了!
“借一下吧?”俞酌抬了抬下巴往八点钟贺临所在方向一指,时常招惹桃花的眼睛弯起来笑,“急着哄人。”
“谈恋爱哄女朋友啊?不是我说这招我年轻的时候都用烂了——”经理手一收,装腔作势地说,“算了算了,你要就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