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说:“他就是挺老实的,当初七班王文波那么整他,他都没怎么着,要是我家像齐家那么有权有势,王文波早被开除了。”
江与临和齐玉从班里出来时已经快上课了,还没走到饮水间就打了预备铃,楼道里的人都匆匆返回教室。
饮水间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外班的女生端着水杯,着急忙慌地往外走。
江与临从柜子里取出个一次性纸杯:“我看你也没带杯子,就先用一次性的吧。”
齐玉目不转睛地观察江与临取纸杯的动作,认真地仿佛在学习实验过程。
江与临像是知道齐玉在想什么,侧过头笑了笑:“开柜门不用刷卡,这就是个普通的柜子……之前接水也不用来着,后来有人从这儿接水洗头,学校才设置了刷卡取水,主要是限制取水量。”
齐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可我每天要喝好多水。”
江与临目光在齐玉湿透的校服前襟扫过:“我看你也没少喝,水流小衣服也不能湿这样。”
齐玉低了低头:“湿着也挺舒服,凉快。”
江与临忍不住笑:“也是,我们学校也没个空调,真是委屈齐少爷了。”
齐玉听不出江与临言语中的调侃,一本正经地回答:“也还好。”
江与临拿出自己的校卡,在直饮机的刷卡处刷了一下,直饮机发出‘滴’的一声轻响,指示灯亮起。
“灯亮了就代表刷上了,有时候人多的时候吵,听不到提示音,你就看这个灯就行。”
江与临将纸杯放在托盘上,按下接水键,接到八分满的时候松开手,转身把水杯递给齐玉:“学会了吧,以后别喝自来水了。”
齐玉接过水杯,点点头。
江与临又把校卡递过去:“你要是找不到校卡就先用我的,等周五中午我带你去教务处补办。”
齐玉握着校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卡套边缘。
他犹豫了很久,久到上课铃都打响了也没说话。
江与临也不催促,就静静等着齐玉。
齐玉喉结上下滑动,第一次主动提出向江与临请求:“江与临,你可不可以再教教我怎么在食堂吃饭。”
江与临说:“行啊。”
齐玉松了一口气,算不上抱怨,只是用陈述的语气说:“我不知道怎么点餐,每天都好饿。”
江与临轻笑出声:“大少爷,我们不叫点餐,叫打饭。”
齐玉眼神恍惚了一下:“跟谁打?”
江与临头上冒出三个问号:“什么跟谁打?”
齐玉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只有打赢了才能吃吗?”
江与临这才反应过来齐玉实在问‘打饭’跟谁打。
联想到齐玉因为不会在直饮机刷卡喝自来水,衣服湿了正好凉快,不知道从哪里点餐,饿得去土里翻蚯蚓,以为去吃饭还要打架……
这一系列操作越想越好笑,江与临简直要被齐玉逗死了。
齐玉哪里是大少爷,分明是被关在高塔上的莴苣姑娘。
他之前到底生活在什么样与世隔绝的环境中啊。
江与临感慨:“如果是别人这么问,我会觉得他在装,但我知道你是真不食人间烟火,像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
齐玉耳廓发红,先是对江与临笑了笑,然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低下头。
江与临:“怎么了?”
齐玉蜷缩起肩膀,模样有些怯懦,小声解释说:“我之前不是这样的,我爸说我溺水以后变成傻子了。”
江与临安慰道:“溺水能救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说你也不傻呀,月考还考五百多分呢,那你要是傻子的话,排在你后面那六百人都别活了。”
齐玉飞快地看了江与临一眼:“真的吗?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
其实有些时候,江与临是觉得齐玉挺奇怪的,可现在齐玉瞧起来都快碎了,这种情况下,但凡是有点同情心的人,都说不出落井下石的风凉话。
江与临强行否认:“没有啊,我不觉得你奇怪,你挺好的。”
齐玉猛地抬起头,眼神霍然明亮。
“你也挺好的。”齐玉对江与临说。
江与临点了点齐玉手中的饭卡,莞尔道:“周五才能补办饭卡,今天才周一,我要请你吃一周饭呢,这还只是挺好吗?”
齐玉无意识地攥紧饭卡:“江与临,你最好了。”
江与临刚想说什么,忽然间一阵眩晕,还没来得及扶些什么,身体便软软地向前倒去。
第72章
江与临遽然回神。
他还站在走廊尽头的茶水间里,齐玉已经不见了。
窗外夜色朦胧。
江与临朝窗边走去,在看到夜空中银盘般硕大的圆月时,失去的记忆瞬息回笼。
灵境沼泽,幻境,入梦来,信标圆月,御君祁……
他想起来了。
这里是梦境!
永恒不落的圆月皎洁明亮,入梦来的身影凭空出现。
入梦来:“江与临大人,现在已经知道胸卡的主人是谁了,你还要继续留在幻境中吗?”
在幻境与梦境穿梭的感觉并不好受,江与临心神不定,思绪恍惚。
他摆摆手,低声道:“等会儿,让我先缓缓。”
江与临垂眸沉思,整理着在灵境世界中的记忆。
毫无疑问,胸卡的主人是齐玉。
江与临确实有这么个高中同学。
齐玉是高三那年来明德念书的转校生,家世很好,没等毕业就出国留学了,连毕业照都没有拍。
这就是江与临对齐玉的全部记忆。
他不记得自己给过齐玉蛋黄派,更不记得自己和齐玉坐过同桌。
那为什么幻境中会有这些?
是他忘了吗?
江与临看向入梦来:“灵境幻境到底是什么?”
入梦来很笃定地回答:“是真实投影与虚拟幻境的结合,胸卡就像一个摄像机,它将这一切记录了下来,又假借灵境幻境投放出来。”
江与临不太明白:“如何区分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拟的幻象?”
入梦来回答:“很好区分,有胸卡在的场景是真实发生的过去,过去不可更改,但没有胸卡的时候,自由度就完全放开了。”
江与临沉吟道:“所以灵境只能看到胸卡看到的,其他胸卡看不到的地方,就是灵境自由编造的幻境,对吗。”
入梦来说:“对,只有在非既定场景下,灵境才可以设置陷阱让参与者沉浸在幻境中,但灵境所能掌控的区域与我重合,我才能入梦保护你们。”
江与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
入梦来都无语了:“你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敢进灵境?”
江与临在幻境中重温高中生活,没少遭受各科老师的鞭策教育,面对质问的态度都没有以前那样理直气壮,只能轻咳一声,没什么底气地说:“现在懂了,现在懂了。”
入梦来:“所以还要继续吗?你都知道胸卡的主人是齐玉了。”
江与临揉了揉额角,环顾四周:“御君祁呢?祂为何会到胸卡主人的身上?”
入梦来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你和殿下作为唯二的参与者,总会有一个以物品主人的身份出现,不然回忆投放没有基点。”
这倒也是,假若不围绕在胸卡主人周围,他们上哪里去看胸卡投放出的记忆。
只是在看到‘胸卡的记忆’后,江与临心中疑惑分毫未减,反而愈加迷茫。
截至目前,江与临和齐玉所有的交集都在学校,齐玉也是一直戴着胸卡的,也就是说,这段时期齐玉的所作所为,全是‘胸卡记忆’的投影,是真实发生的过去,与御君祁在齐玉身体里无关。
那么齐玉和御君祁为什么会这么像?
都喜欢蛋黄派,都贪玩,都说江与临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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