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梅轻怡陷入沙发中,抱着茶杯无意识地旋转,指腹一圈又一圈擦过紫砂杯沿,似在回忆:“我二叔这个人,固执得很。以前二叔母还在,尚且听劝。后来二叔母去了…”
“他的魂也丢了。”梅轻怡游移的视线回到他俩身上。
他顿了顿,忽然道:“你们了解二叔么。”
周秦略一颔首:“姜洛把他的档案传给我们了。”
“高中肄业,跑去湘西拜赶尸人为师,认识了他后来的结发妻子,儿子出生,为养家糊口跟随盗墓贼走南闯北,倒卖冥器古董发家。唯一的儿子早夭,妻子没多久…也死了。”
“湘西。”梅轻怡点点头:“好地方。就是邪乎。”
周秦:“我们刚从那回来。”有多邪乎,算是亲自领教了。
“我二叔母是苗人。”梅轻怡看他们神色变化,笑了笑:“不知道吧。”
“这个…资料里没有。”周秦坦然承认。
梅轻怡端起茶盏,吹开茶梗,悠悠地说:“她是落花洞女。”
“落花洞女?”周秦震惊:“那是什么?”
尤异微蹙眉心:“献给洞神的未婚女子。”
“部落里未婚的女子,到了适嫁的年龄,若还没有许配人家,就被认为是神的禁脔,部落会将这样的女人一番打扮送进洞中。美其名曰嫁与洞神,实则是…献祭。”梅轻怡轻描淡写道。
有些地方的习俗,的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周秦只觉得骇人听闻:“献祭给谁?”
梅轻怡耸肩:“这谁知道呢。反正,送进去没几天,无论离多远都能听见洞女哭声。哭几天,也就不哭了。”
“为什么不哭了。”
梅轻怡撩了下眼皮:“因为死了。”
周秦:“……”
“那梅学成和你二叔母…”周秦想问,怎么在一起的。
“私奔。”梅轻怡冲尤异挤眼睛:“你愿意和我私奔么。”
尤异:“不愿意。”
周秦:“你闭嘴。”
梅轻怡耸肩。
“你二叔母是落花洞女,和你二叔之死,有什么关联吗?”周秦敏锐地问道。
“有啊。”梅轻怡轻飘飘地说:“这次二叔要见的那个人,能救活二叔母。”
“而且…”他轻笑:“只有落花洞女,能够死而复生。”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忙更晚了QAQ;
明天放假应该可以白天更
第57章 无脸男
“具体的复活方法我可以告诉你们, 但有个要求。”
梅轻怡心血来潮,指尖隔着虚空挑了挑尤异:“让他跟我回去,独处一夜。”
周秦拍案而起,当场生气:“你想都别想!”
梅轻怡耸肩:“这么激动做什么, 他又不会死。”
尤异在旁边沉默, 一直没说话。
周秦始终瞪着梅轻怡, 看那架势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他一口回绝:“不可能。”
“嗤。”梅轻怡戏谑:“他都二十岁了, 你是他爸呀还管这么多?问问他的意见。”
周秦让他一句话堵回来,如鲠在喉。
怎么说, 尤异毕竟是个成年人,他喜欢什么, 想做什么, 都是他自己的事。周秦总不能事无巨细地管他, 就连出个门都要周秦同意才行。
深呼吸,缓缓呼出。周秦双目如矩怒视梅轻怡, 良久,回头望向垂眸的尤异:“异崽,你认为呢。这个人很危险…”
尤异打断他:“可以。”
劝说的话瞬间卡在喉头, 周秦愣住了, 直直地盯住尤异,好半天, 一个字儿没吭出来, 偃旗息鼓栽回红梨木沙发, 低着头不说话。
梅轻怡看了眼时间, 下午六点半:“那么分头行动吧队友, 我和尤异回家, 你自由活动?”
周秦低沉脸色,头也没回,起身离开。
尤异匆匆站起来,下意识要去跟他,被梅轻怡捉住手腕:“说好了的,想反悔?”
“走吧。”梅轻怡扬起下颌:“我家附近回民街,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夜幕四合,梅轻怡带尤异去钟鼓楼溜达了一圈。
华灯初上,尤异站在钟楼下眺望更远方,车流如织,灯火辉煌。
无论时间过去多么久远,古城中的新民和旧时的故人,跨越漫长光阴,共享一轮圆月。
尤异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梅轻怡问他:“什么感觉?是不是文化气息浓厚。”
“……”尤异慢吞吞地回答:“龙兴之地,残存的龙脉还在护佑这片土地。”
梅轻怡愣住,没想到他说出这么…呃…有深意又略显文艺的一句话,他哈哈大笑:“这个大家都知道。”而且说累了。
话说的越多,就越像开玩笑,从而消解其本身的重大意义。
尤异眼角余光扫过他,缄默不言。
他对除周秦以外的人就一个态度,爱信不信。
梅轻怡见他神色冷淡,正色起来:“如果真的有龙脉,那么起源在哪里。”
尤异朝红绿灯步去,打算过马路去吃对面的烤羊肉串,他淡漠地说:“天下龙脉汇聚处。”
梅轻怡微怔,追上他:“哪里?”
“昆仑。”
尤异在回民街喝了胡辣汤,吃了牛肉小笼包,吞了两块肉夹馍,干掉大碗清真米粉。
在梅轻怡目瞪口呆中,摸摸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还行。”
你吃了这么多你跟我说还行?!
梅轻怡瞅了眼手机零钱包,对尤异竖起大拇指。
他现在需要重新审视周秦了,这都能喂得起,看来周处实力不容小觑。
梅轻怡家住在小巷子里,旧楼房没电梯,拍开楼道灯,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五楼。
梅轻怡拿出钥匙开门,尤异站在门外,一股怪异感扑面而来,那感觉让人不太舒服。
尤异按住梅轻怡:“等等。”
“怎么?”
梅轻怡退开,尤异伸出两根指头抵在门缝处,细细地向下划过。
梅轻怡抱起胳膊,在旁边优哉游哉地看着。
尤异松手,默了默:“有东西,但感觉不到。”
“哼。”梅轻怡似乎知道他在感觉什么,并没有惊讶或诧异,他推开门:“进来你就知道了。”
顶灯拍亮。
客厅中央,没有茶几家电,取而代之一块圆形沙盘,沙盘上方架竹圈。
丁字形木架悬置于竹圈上,底部固定了一支削尖的血玉笔。
尤异走到沙盘前,很快明白过来这是:“扶乩。”
梅轻怡斜倚墙壁,立在玄关处,笑笑地说:“我听姜洛提过你,金蚕的主人。”
“你是扶乩师。”尤异扭头望向他:“难怪你会预言。”
血脉平凡的普通人,总是要借助一些外物,才能达成某种类似巫灵的效果。
比如扶乩。
扶乩术由来已久,是一种占卜术,许多古籍中都有记载,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中,就记录了十多件有关扶乩之事。
民间扶乩通常在正月十五,也叫迎请紫神姑。
通常而言,扶乩需两人,称正鸾、副鸾。
两人各执木架一端,口中念念有词,请神上身后,丁字形木架在木圈上移动,这样木架下的乩笔也随之游动,在沙盘上落下神的兆言。
这东西从前用来预测吉凶祸福,后来因为操作简便,渐渐变质为骗子把戏。
请几个人来,假装神灵附身,在沙盘上一通鬼画,至于结果究竟是什么,全由骗子随口胡诌,把人唬住了就行。
在明朝嘉靖年间,朝堂上就有过这么一桩关于扶乩的明争暗斗。
当时奸臣严嵩受宠,他铲除异己,权倾皇室,先后杀夏言、杨继盛、仇鸾等,一时风头无俩,无人能撼动其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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