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博闻忽然察觉一丝不对劲,试探道:“大佬,你认识我吗?”
舟向月:“你是……?”
司马博闻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几秒,发现他好像真的在努力找遍脑海辨认自己是谁,微微松了口气。
他呵呵笑着搓搓手:“没有没有,大佬肯定不记得我。我就是之前远远地看到过大佬你,所以仰慕大佬的风采……”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吹过,周围骤然阴冷下来。昏暗的天幕变得深浓如墨。
冰冷的风直往人骨缝里钻,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纸灰味道忽然变得明显到呛人。
司马博闻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你们感觉到了吗……”
舟向月点点头,“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赶紧去寨心。”
楚千酩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他心脏怦怦直跳,感觉到了一种沉沉的压迫感与恐惧感。
那种感觉让他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来。
就像是走在漆黑一片的夜里,看不见摸不着,却知道有一个无比庞大的黑影正在向自己逼近。
……此时此刻,那个黑影,就快要破土而出。
***
另一边,舟向月和柳长生刚刚在鬼面陇里走到阿难的家的位置。
舟向月开了个马甲——是用刚刚获得的境灵开的。
三个马甲同时活动,代价是本体舟倾又昏迷了。不过从幻境里出来后他就恢复了和另外几个身体的感应,还重新获得了之前的的记忆,发现每一个自己都还是安全的。
舟倾还是在郁归尘身边,很安全,可以放心昏迷。
洛平安还是个听不太懂人话的小孩子,比较好装傀儡。但柳长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不像傀儡,舟向月自然不能让他和任不悔他们打照面。
正好他一边要抢在别人之前找到问苍生,一边又想利用付一笑打开寨心的封印,所以把自己兵分两路,刚刚好。
鬼面陇的夜雾蒙蒙的,不过每一幢房子、每一个拐弯都和梅面陇一模一样,就连舟向月离开梅面陇之前刚刚留心注意到的一处墙角剥落的墙皮都一样。
更加印证了鬼面陇和梅面陇共用同一片空间,只是里面的人和鬼平时彼此互不相见。
阿难的房门前,依然不变地亮着一盏灯。
幽幽火光从灯罩里透出来,是一片昏暗的猩红色。
很符合鬼面陇里诡异的气氛。
和刚才他去的那个梅面陇不同,这个鬼面陇很显然还是有很多居民的,哪怕那些居民都不是人。
因此,舟向月虽然从窗户往里望去时看到屋里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推门而入。
他决定先敲敲门。
笃笃笃。
有鬼来开门,那就算默许他进去了。如果没有鬼开门,那更好……
敲门的时候,舟向月心底闪过一丝模糊的疑惑。
这种感觉和之前在幻境里有点像,好像似曾相识,好像他又忘记了什么。
这时,门打开了。
舟向月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站在门口的,是阿难。
小女孩穿着她那件蓝黑绣花的裙子,低着头没看他,很阴郁的样子。
舟向月从之前那个时间循环幻境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阿难,正想开口说话,一张嘴说出来的却是冷冰冰例行公事的语气:“县里巡捕。”
这不是他的声音。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控制自己说的话。
接下来,他一只手从口袋里掏了一张纸出来,纸上好像有印章和文字,不过只晃了一下就又收起来了,也不管阿难其实头都没抬一下。
随后,他说:“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男子?”
阿难闻言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清浅而无神的银灰色眼睛。
舟向月脱口而出:“啊,你……”
他想起来了。
他虽然无法自己移动视线,但仔细一看,就发现视野里的情景其实和刚才并不一样,比如在昏红灯光下变得不那么明显的夕照,比如门前的地面上比刚才更干净。
视野的转换是一瞬间发生的,舟向月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是什么时候突然被切换了。
不过,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现在似乎进入了那个阿丑的记忆,正在经历他的视角。
现在,他刚刚敲响了阿难的门,假装县里巡捕来询问,实则是想知道她有没有目击到自己杀人行凶。
意识到这一点后,舟向月立刻发觉自己看似不经意地放在背后的一只手微微用力捏着什么细长的东西。
那东西有微冷的金属质感,还有隐约的花纹。
……那是一把匕首。
第237章 因果
因为在阿难的记忆里已经经历过这几天,所以舟向月对阿丑的视角并没有感到意外。
就像他之前猜测的那样,阿丑敲了阿难的门,发现这一家只住了一个盲眼小女孩之后,就在晚上偷偷地翻窗藏在了里面。
阿难看不见,她家里又没有镜子,所以舟向月一直也没能看到他究竟长什么样。
他只能看到他一身利落的黑衣,身材修长偏瘦,手也纤长漂亮,皮肤很白,微微泛着光。
感觉这个身体应该是十八.九岁。
年纪不大也很正常,毕竟能在道上混到被人追杀的程度,这种人一般都活不长。
不过,虎口处拿匕首的地方皮肤很细腻,磨破了泛着血丝——这说明,他以前应该并不经常拿刀,或者说这种手持的利刃不是他的惯用武器。
所以他为什么现在换成用刀了?
原来的武器呢?
阿丑身上有许多伤,大多是粗糙的划伤和磨伤,看起来像是跑动的时候由锋利的草叶、树枝或是碎石造成的小伤,他也并不在意,没有去处理。
不过,腰间有一处比较深的伤口,还渗着血。
他应该是逃亡路上草草包扎起来,血从包扎的布料渗了出来。
舟向月想,这应该就是阿难闻到的血腥味的来源。
阿丑在嘴里咬块布,重新包扎了伤口,痛得浑身紧绷,身子忍不住发抖。
这几天的经历乏善可陈,舟向月之前已经被剧透过了。
阿难就像之前她自己记忆里那样做饭、做纸扎、睡觉,而阿丑出门则主要是去观察寨子里的路径,进山里采药草……以及从别人家偷东西。
不得不说,他的手法还挺不错的,没被发现过。
几天下来,舟向月对阿丑的身份越发好奇。
这个人在阿难的屋子里见到会动的纸人,夜里也遭到了鬼的骚扰。
他对此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没有半点惊讶。
这么说,阿丑应该对这些灵异神怪、玄学法术的东西有所涉猎。
但是,舟向月没有见他用过任何法术或符箓,甚至没有在他体内感受到任何灵力的气息。
为什么?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异变陡生的那个傍晚,两个追杀他的杀手埋伏在阿难的房子里,而他则立刻警觉地发现了异常,转身就逃。
两个杀手追出来后,他娴熟地将他们引到了山上,自己则飞快地折返回去找阿难。
腰间的伤口再次绽裂,血又流了出来。
但阿丑顾不上再去包扎伤口,对阿难说:“我背你。”
叮当一声,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如银铃的声响。
阿丑一低头,捡起那个东西。
他只是飞快地瞥了一眼,因此舟向月也没有看清那东西的样子,但能看出它和阿难的长命锁长得完全不同。
确实是银质镂空雕花的东西,但比长命锁小许多,还带着棱角,像是个小正方体。
只是模糊的一瞥,舟向月觉得这东西好像有点眼熟。
在他思索的时候,阿丑背着小姑娘跑到了寨心。
此时,神像是完整的。
“小心!”阿难忽然攥紧了他的衣服。
轰!
在阿丑带着小姑娘迅速躲在神像后的同时,神像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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