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吃,他只是故意那么说的,他想看宋景难受,宋景难受了,他才好受。
但他没想到宋景竟然真的给他带了人肉回来。
他竟然真的为了他违背了原则?多么稀奇,这不比什么电动游戏小猫小狗要有意思多了?
他稀罕地撑着肘,靠近宋景,口吻很轻,诱哄似的:“跟我说说,你杀了谁?”
“肉质不错,不是普通人吧?”他眼睛都弯起来,这是他在这里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觉得有意思,甚至都不生气了。
他甚至能为了这一刻短暂地原谅宋景对他的冒犯,他看着宋景低下来的脑袋,仿佛被戳中痛点般苍白的脸,怪不得他今天这么异常,原来是杀了人啊,这可太有意思了。
“杀了人还能做特警吗,不行了吧,”赵乾朗笑着说,他此刻不是想刺痛他,而是真心实意地邀请,“要不你跟我走吧,我们不在这里待了,你跟着我,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宋景问:“不去这里去哪里,这是我们的家。”
“破房子有什么好稀罕,人在哪家不就在哪。”
宋景问:“那你为什么会在11栋买房?”
总之不是为了房子。
香气袅袅,飘至他的鼻尖。
本来觉得挺有失颜面,但转念一想,宋景愿意为他抛弃原则,貌似他也扳回了一城,这种感觉挺好,他得寸进尺,试探地问:“这肉丸掺了别的肉吧,人肉的含量挺少,只有这一顿可起不到什么作用。”
宋景乖乖上钩:“明天还有。”
赵乾朗眯起眼睛,笑:“我要吃新鲜的,不吃冷冻。”
“是新鲜的。”
“怎么胆子突然变这么大?”赵乾朗勾起他的下巴,“不跟我说说到底哪来的?”
宋景觉得身上粘腻,土腥味、血腥味、香水味掺杂在一起,他一向爱干净,此刻觉得有点难受,不想让赵乾朗闻到,他往后缩了缩:“今天少了点,明天我会带更多的回来,你先吃,我去洗个澡。”
他不愿意说来源,赵乾朗现在也没想真的逼他,但就在宋景站起来的那一刻,他鼻尖抽了抽,他闻到了更重的血腥味儿。
他以为宋景身上的血腥味来源于昨晚他弄伤宋景的伤口,但那个伤口在肩膀,没道理站起来的时候血腥味更重。
赵乾朗回头,看着宋景动作缓慢地朝浴室走去。
“站住。”赵乾朗突然说。
“你的腿怎么了?”
宋景清瘦,个子不算特别高,但比例很好,一双腿修长匀称,此刻包裹在制服裤下的大腿却有不平整的略微的鼓起,像是绷带缠绕的痕迹,黑色的制服裤上晕染出一块深色。
赵乾朗很熟悉那种颜色,他问:“你受伤了?”
宋景低眉,敛目,半晌低低地嗯一声。
放在一天前,他决计不会对他的伤多嘴,说不定还会来上一句冷嘲热讽,但宋景都
为他抛弃做人的原则了,他觉得自己关心他一句也没有什么可丢脸的:“怎么伤的?”
该不会是在为他杀人的时候被弄伤的吧?
倒霉蛋反扑?博弈时受伤?
宋景说:“我工作时不小心。”
工作的时候不小心、意外、摔了一跤,统统都可以当做谎言,赵乾朗以前受伤的时候没少用这类借口来搪塞宋景,宋景每每都会信,但他可没那么好糊弄。
他皱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撒谎。
宋景这当口走进了浴室。
门关上,空留赵乾朗和一桌飘满香气的卤制品。
赵乾朗的视线从浴室门收回,掠过那些丸子。
视线一凝,一个荒唐的猜想浮上心头。
第59章
浴室内。
宋景开通风,点燃浴室香氛,待会儿褪下衣裤后的血腥味儿会不可避免地浓重一些,他不想让一墙之外的赵乾朗起疑心。
准备工作做足,他解皮扣,从外套里掏出止血的药粉。
伤口面积太大,最初这段时间得每隔一会儿就重新上一层药粉,要不然血会止不住,一直会渗出来。
垂感很好的制服裤垂落,露出修长匀称的双腿,笔直白皙的小腿上蜿蜒着干涸的血迹,大腿缠着绷带,很厚,但最外层依旧渗出血来,绷带下缘也全红了。
宋景坐在浴缸的边缘,他舒口气,低头伸手去解绷带,其实并不怎么疼,只是止血有些麻烦。
他刚把绷带解开,门外响起赵乾朗的声音:“宋景。”
宋景手一顿,停下来,问:“怎么了?”
“接受指定吗?”
“什么?”宋景愣了愣。
“既然你都开了这个头,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明天你把司想的肉带回来给我尝尝怎么样?”赵乾朗的声音吊儿郎当。
“以前在他手下没少被他指使,我还挺好奇我这位队长的肉是什么味道的。”
宋景细长的手指缓缓捏紧药粉瓶子。
“明天带司想的,后天就……粟伍的吧,那小子肉嫩。”
宋景呼吸不稳,他沉声道:“今天的不好吃吗?”
“老了点。”门外面的声音挑剔道。
宋景低头看自己的伤口,大腿肉应该已经是他身上最嫩的肉了啊,要换成上臂的吗?不,那就太影响工作了,而且那个位置太明显,很容易被人发现。
他道:“我明天试试别的烹饪方式,会尽量把它弄得嫩些,你别打别人的主意。”
“司想和粟伍都不行。”他沉沉地说。
“为什么不行 ?”
宋景咬紧牙齿,愤怒地说:“他们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你别再说这种话了。”
他低下头,声音里的怒意减轻一些,几乎算得上是哀求:“我会为你提供你需要的食物的,我退一步,你也退一步,好吗,不要在说想吃他们这种话了,算我求你。”
一墙之外,赵乾朗眉眼阴沉,指间碾着一个肉丸。
鲜香的汁水弄脏他的手指,丸子破开,粉碎在他指尖,他细细地盯着那些肉沫,炸过又卤过的肉失去原有的色泽,分不清成分,哪些是人肉,哪些是普通家畜的肉。
他抽了一张纸巾,把指尖擦干净:“朋友不能杀,好人不能杀。”
“那你今天割的是谁的肉?”声音听不出喜怒。
宋景低下头,声音变得更小:“你别管。”
别管,好一个别管。
赵乾朗呵地笑了一声。
浴室内,宋景听到赵乾朗的声音:“怎么没有水声,你干洗?”
疏忽了,宋景打开水龙头,就在那一刻,浴室的门砰一声响朝另一边撞开,他落的锁压根没有用,赵乾朗高大的身形突然出现在门口。
宋景懵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第一件事是拿过旁边的外套遮挡自己腿上的伤口。
但是已经晚了。
哪怕只有一秒也足矣看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血迹斑斑的堆起来的绷带,地板上晕染开的鲜红色,坐在浴缸上自然垂落的两条长腿,一条大腿暴露着一大片血红,敷在上面的白色药粉被血打湿,已经变成红色的泥,但在一片红中能隐约看到一点洁白的颜色,那是藏在薄薄血肉下的骨头!
赵乾朗宛如地底阎罗,沉着脸一声不吭朝他大步迈过来,只片刻,鳞甲蔓延皮肤,卷发遮挡他的侧脸,他两只眼睛燃着彤彤的火星,浑身溢出黑气。
那是怎么形成的伤口已然不必言说,什么工作不小心能不小心成这样,这除非拿着刀一片片地片下腿肉,否则无法形成这种伤口!
拿刀的人想必手很稳,刀工了得,伤口均匀平整,心也够狠,片到快能看见骨头了!
好一个“会为他提供食物”。
朋友不能杀,好人不能杀。他还奇怪宋景怎么突然心性转变,居然愿意为了他违背自己原则,克服自己善良的天性,替他杀人取肉。
然而其实没有什么转变心性克服天性,也不存在什么倒霉蛋,那个倒霉蛋就是宋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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