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问他:“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躲开。”
静了片刻,没等到答案,宋景揪着他的衣服,抬头去看他。
但却被赵乾朗用另一只手盖住了他的眼睛,随后被按着脑袋,重新按回了男人的肩窝里。
宋景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老公?”
男人觉得颇没面子,不想回答,但架不住宋景一直问,他哼了一声:“躲不开,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当时有多疯。”
其实并非躲不开,再怎么样他也不至于无法避开这种致命伤,只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躲开,硬生生地受了这一刀。
可能他也疯了吧。
提到这个,理智和情感又开始打架,他又有点烦躁。
“别问了,烦。”他说。
一时安静。
宋景也就真的不问了。
赵乾朗没有说话,宋景于是也没有再出声。
他睁着漂亮的眼睛,望着赵乾朗凸起来的利落的喉结,思绪不由自主地走空。
他顺着赵乾朗的话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整件事。
他们打起来的缘由,他失去理智的始末,想到司想,想到受伤的队友、被献祭的难民和涌进来的畸变体。
……方舱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出来这么久了,任务完成了吗?难民被救出来了吗?还是事情滑向了更不可控的糟糕的局面?
逃避过后,还是要面对现实。
如果重来一次,他觉得还是自己依旧无法确保不会失去理智、不会伤到赵乾朗。
只要他们还是对立阵营,只要赵乾朗还站在裴春那一方,他们就避免不了兵戎相向,今天这样的事情还是会重演,即使不是今天,也会是未来的某一天。
宋景的手往下,避开赵乾朗腹部的伤口,抓着赵乾朗的手腕。
他不想伤赵乾朗。
更不想杀他。
他爱他。
但他不能再让赵乾朗回去原生种那里,他不想再一次跟他作对,不想让今天的局面再一次上演。
他顺着赵乾朗的手腕摸到他腕骨上的那根锁链。
从沈医生那里拿过来的锁链依旧铐在赵乾朗的手腕上,铐了单头,另一头拖在地上,蜿蜒在草地里,在一片枯黄的颜色里若隐若现。
他睁着眼睛问:“老公,跟我回家好不好?”
“回去做什么。”赵乾朗懒懒地说。
“不做什么,我不想你再跟裴春他们待在一起了,你跟我回特管局吧。”宋景说。
赵乾朗低头,与他对视。
察觉到什么,赵乾朗将手抽走,不让他碰自己手腕上的那根锁链。
“你什么意思?”
宋景实话实说:“我不想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不想哪天再跟你针锋相对。”
“那你就不要跟我作对。”
“可是你是原生种。”
“原生种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宋景反问。
赵乾朗瞪着眼睛,怒视着他:“你看不上原生种,看不上我?”
“不是。”宋景平息了一下气息,感觉话题跑偏了,他重新回到正轨。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要你回来,”宋景说,“你还回来特管局,当你的七队的副队长,我会去跟上级申请,看能不能减免你的刑罚。”
“减免我的刑罚?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人类来审判我了。”赵乾朗眯起眼睛说。
宋景怔了怔:“可是你确实做错了事……”
“做不做错,轮得到你们特管局来置喙?”赵乾朗推开他。
宋景坐了起来。
赵乾朗也撑着地面坐起,与他拉开距离。
二人隔着一小段距离对视。
赵乾朗面无表情,宋景的脸上也失去笑意。
宋景的眼角还残留着哭过的红肿,指尖还有着对方肌肤的触感,然而方才温馨的氛围却已经消失不见了,空气中隐隐有一丝剑拔弩张的味道。
他还伤着,宋景不想惹他生气,更不想与他争辩。
于是退一步说:“我们不说这个,好吗,那你不回特管局,回来我身边,可以吗?只要你不再跟它们待在一起。”
“你接受不了畸变体,但你忘了,我就是畸变体,你要我背离种群跟你在低级的人类社会生活?”
宋景:“对。”
赵乾朗胸腔发出笑声:“你好狂妄。”
“凭什么,我凭什么跟你走。”
他一把抓住宋景的手腕:“为什么不是你跟我走,去我的种群生活。”
宋景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去原生种那边生活?跟裴春他们一起?
他摇头:“我不可能去的。”
赵乾朗静默看他半晌,冷笑一声,丢开他的手:“正好,我也不会回去。”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扶着树站了起来。
宋景也跟着站起来,紧张地看着他的动作:“你要去哪里?”
赵乾朗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看起来依旧十分虚弱,宋景心急地拦在他的面前:“你都受伤了还想去哪里,跟我回家养伤好吗?我帮你找沈医生。”
沈医生是特管局的人,这更激怒了赵乾朗。
他喝道:“滚开!”
宋景没有滚。
方才还甜甜蜜蜜依偎在一起,转眼间就变成这样,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他不想与他站在对立面,不想与他分离,不想与他吵架,不想让他生气,可是好像不管他怎么说,就是无法达到他想要的终点。
为什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
他们明明是相爱的。
他能感受得到赵乾朗也是爱他的,但为什么每次事情都会演变成这样。
微怒、焦急、心疼、难过等等情绪混杂在他的胸腔,令他觉得自己快要炸开了。
赵乾朗喝道:“滚不滚,好狗不挡道。”
宋景大吼:“赵乾朗!!!”
赵乾朗眯起眼,倨傲地看着他:“怎么?还想再捅我一刀?”
“来啊,反正我现在打不过你。”他说。
宋景才像是被他的话捅了一刀,他怔了一下,看着他的伤,拼命摇头。
赵乾朗面无表情看着他:“不捅就滚。”
他推了宋景一把,宋景崩溃地抓住他的手,几乎又要哭了:“你别这样。”
“你非要这么说话吗?”
“不然你期望我跪着跟你说话?求着你把我当狗一样铐回去?我还没那么低贱。”赵乾朗一把抓着他的领子揪过来,充满怒意地吼。
亏他不闪不避让他捅了一刀换他清醒过来,到头来他把自己当成什么?
他就不该犯这个贱。
是他疯了。
传出去会笑掉族人大牙。
方才的浓情蜜意和放任自我不再,他此刻理智占据上风,想一刀劈死那个心软的自己,更想把宋景一刀劈了。
但他现在不复之前的武力,血直到现在都没有止住,令他虚弱无比。
一时脚下不察,他绊到一颗凸起的石头,他踉跄了一下,宋景大惊,慌慌张张地就势抱住他,两人磕磕绊绊地踉跄了几步,宋景架着他一个大个子,勉强站稳,充当他的支架。
他愣了一下,更加觉得自己丢人现眼。
破口大骂:“惺惺作态给谁看,给我放开!”
他想挣扎,宋景不愿意放,又怕弄到他的伤口,于是崩溃地大喊让他别动,伤口要崩开了。
赵乾朗怒气上头,哪里肯听他的,骂道:“关你屁事。”
怎么能不关他的事呢?
宋景崩溃地声嘶力竭地大喊:“为什么不关我的事,我爱你啊。”
欲要推开他的赵乾朗动作顿了一下。
“我爱你,老公。”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宋景又哭了。
滚烫的眼泪砸落在赵乾朗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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