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不能拷贝给你,因为拷贝了也没用,普通电子设备无法捕捉和显示畸变体,但你可以在这个平板上看完。”
宋景点了点头,知道这平板估计是他们局里特殊的装备。
宋景看完了那个视频,那些恶心的触手、刺耳的非人类能发出的嚎叫、肢解的血腥和暴力。
视野的中央有绿色的辅助瞄准器,瞄准器旁边标注着目标速度与风速。
赵乾朗跟视频中穿着黑色的防护衣的一个男孩配合着攻击,那畸变体被射中了三枪,浑身的触手被砍得七零八落,不断嚎叫着在地上翻滚,碰翻许多树木,最后被赵乾朗一刀砍掉了它的脑袋,嚎叫停止了。
“副队。”那男孩拖着一把长长的刀、喘着气走过来,“还好有你在,不然这玩意儿我肯定收拾不了。”
“行了,别拍马屁,收队回家。”赵乾朗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变故陡生,赵乾朗一把推开那男孩,险险地避开了远处射来的一抹银光,紧接着视野颠倒转换得十分频繁,画面抖动得几乎无法看清视频内容,只能听到那个男孩着急地喊“副队”和打斗的声音。
最后,画面弹了几下,视野花白地定在地面上,像是拍摄的工具已经从赵乾朗的身上掉落了。
一双运动鞋走近,停在画面中央,紧接着一只眼睛从上方探了下来,画面黑了。
宋景几乎喘不过气来,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胸膛起伏得十分厉害,他知道那就是赵乾朗遇害的过程了。
司想从他手上拿过平板,也沉默。
几分钟后,宋景怀抱一丝希冀地问:“他是不是没有留下来遗体?”
司想说:“是。”
宋景猜到了,如果有,那么那个小盒子里应该还包括他的骨灰,不,如果有的话,火化的时候他就会被叫去签名了。
“那他有没有可能……”宋景声音颤抖。
司想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单只是失踪,植入在他脑内的生物芯片已经检测不到神经信号了,生命体征也已经消失。”
宋景又沉默了,他能听懂司想想表达的意思。
“能知道是什么人杀了他吗?”宋景又问。
“很难,”司想说,“跟赵乾朗一起出任务的队员重伤昏迷,没来得及看到凶手,我们也逐帧分析过这个视频出事后的画面,能得到的只有凶手鞋子和眼睛的信息,只能推断出来凶手应该是个男的,挺年轻。”
宋景点点头。
安静了片刻。
“他在你们那工作了多久?”
“大约五六年了吧,我也记不太清了。”司想喝了口咖啡。
五六年,那就是他们大学一毕业之后赵乾朗就进入特殊管理局工作了,跟他考公的时间相吻合,他一直在瞒着他,宋景低下了头。
“节哀顺变。”司想说,“他一直跟我们提起你,我们都知道你们感情很好,事已至此,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他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木仓放到桌面上:“这把手|木仓对B级及B级以下的畸变体都有效,一发弹药能麻醉畸变体一分钟,你拿着防身,遇到了畸变体及时给我打电话,你是烈士的家属,我们会及时派人过去保护你。”
宋景安静地坐着。
出神。
连司想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华灯初上,服务员走来走去收拾餐桌,发出响动对宋景一杯咖啡霸占一张桌子一下午表示不满,宋景终于动了一下,他俯下身子,以额头磕着桌面。
赵乾朗啊赵乾朗,原来那天晚上你所说的瞒着我的事情就是这个。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感情很好,可是赵乾朗竟瞒着他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工作了这么多年。
哪怕让他知道也好啊,哪怕让他心里有个底,都不至于像今天这么措手不及。
如果早点知道,如果早点知道……他就不会浪费时间跟他吵架,不会抱怨他经常出差。
不,如果他早知道,他不会让赵乾朗继续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工作。
他们约定过要一起变成老头的啊……
第4章
这天晚上,宋景做梦了。
梦中他回到了他和赵乾朗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的宋景还是个聚会超过五个人都要找借口推脱的社恐,而赵乾朗是他们班上赫赫有名的社牛。
赵乾朗从军训的时候起就非常出名,军训晚上休息的时候跳街舞,桀骜不羁地跟教官顶嘴 ……虽然他们一个宿舍,但他们一点都不熟。
直到军训结束后他们班级第一次团建,他躲在小角落慢吞吞吃烤肉,喝得脸红红的赵乾朗中途也摸了过来。
角落很狭小,赵乾朗身上是好闻的果酒香气,他坐在他身边良久,像醉了般歪头慢慢盯着他笑:“宋景,你怎么长得跟小姑娘似的那么好看。”
那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说话,后来宋景才知道,赵乾朗早就看上他了,之所以那么招摇,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你以为我想孔雀开屏似的,那还不是因为想吸引你的注意,”赵乾朗朝他抱怨,“谁想到你是个不开窍的。”
“喂,小景,景儿,那么多人喜欢我,你就一点也不吃醋吗?”
宋景其实吃醋的,但他不说,他偏要装作没有,反而是赵乾朗醋个半死,赵乾朗对他有很大的占有欲,跟哪个女孩子多说一句话他都一脸警惕,跟社团成员单独吃个饭他都气得半死,他们为此吵吵闹闹无数次,每次都以赵乾朗妥协作为结束。
赵乾朗说,我就是被你吃得死死的,这辈子栽你手上了。
宋景说,一辈子还很长呢,赵乾朗立刻变脸,说你不想跟我过一辈子你想跟谁过一辈子?
说得一脸气势汹汹,但其实跟他求婚的时候还是紧张得不行,他单膝下跪时,捏着宋景的手无意识地用力,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紧张到什么程度,说台词都磕巴了。
宋景觉得手很疼,看他磕巴了两次甚至还想伸手去摸裤兜里的小抄,又觉得很想笑。
那时候的他们年轻且真诚,他们真心地相爱,并许诺要陪伴彼此度过余生。
“老婆,其实我觉得这个世界挺操|蛋的,没什么好的,但是有你在,我就觉得这世界又好像还行。”
“老婆,等我们都七老八十了,变成老头子了,我希望你死在我前面,我来送你走,这样你就不用承受独自一个人留下来的悲伤了。”
……
宋景慢慢睁开眼,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边。
骗子。
宋景对着空气喃喃。
赵乾朗你这个骗子。
接下来要让他怎么办呢?
他拿过赵乾朗的手机——昨天已经修好拿回来了。
开机。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界面,背景壁纸是赵乾朗跟他的合照,照片中的赵乾朗笑得阳光开朗,满脸都是幸福。
宋景的手指头不舍地在壁纸上摩挲,片刻后才点开其他软件。
手机通知栏上方悬浮着新短信通知,是宋景发给赵乾朗的那条等他回家。
其余的地方再没有什么了,微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好友,除了他就是特殊管理局的同事。
备忘录最新一条:老婆生气了,靠,我哪知道活的大闸蟹不能放冰箱啊,唉,待会儿任务结束买束花回去哄哄他
第二条:天天加班,对有家庭的人士很不友好啊,孤枕难眠啊,想老婆了
宋景忍着眼泪翻完,心痛得几乎难以站立,赵乾朗的备忘录不多,几乎都与他相关,可笑他居然还怀疑过赵乾朗出轨……
最后他点进相册,在隐藏的独立相册里找到一个视频。
“老婆,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咳,嗯……当然,我希望你一辈子都看不到最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录一个吧,司想那家伙说我们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跟家属亲人透露工作内容,但我没办法对你也这样……”
几乎在赵乾朗出现在镜头里的第一瞬间宋景的眼睛就红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