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即刻稳稳地扶住他,止住他的身形。
眼前发黑只是一瞬间的事,扶木视野很快就恢复了清晰。
只见星临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稳住瓜,迅疾的反应速度下两相保全。
然而扶木脚下踉跄方才停止,便听见一声极其清脆的碎裂声从他脚下传来。
扶木感到右脚一阵湿意,他僵硬地低头。
他看见自己一只脚踏入药田,一只西瓜正被他这一脚踏了正着,正四分五裂地开膛破肚,裂出一地红瓤。
扶木试探地收回脚,抱紧怀里的西瓜,忐忑地瞄了星临一眼。
而星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起身走开,去后厨拿了一把刀回来。
扶木大松一口气。
他伸手去接刀,开心地夸夸,“星临真好,还会给我拿刀切西瓜。”
星临拿刀的手向后撤了一下,认真地看着扶木,“不是的,你踩碎了我的西瓜,我要拿刀杀死你。”
当天下午,闻折竹背了一大袋从偃人黑市淘回来的材料,踏入日沉阁大门。
看见扶木又在坐在屋檐下委委屈屈地修他的木头小腿,星临搬着个小木板凳坐在树下,又在吃他的西瓜甜品。
这类场景这段时间出现的次数属实不少,闻折竹怒道:“星临!你是不是又欺负扶木!”
星临晓之以理:“我没有欺负他,是他先踩我西瓜。”
“他踩你西瓜你就要砍断他的腿?”闻折竹无语,随即又转头看向扶木,“你踩他西瓜做什么!”予一惜一湍一兑。
扶木动之以情:“呜呜!!!”
日沉阁的物种矛盾激化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星临彻底放弃装乖做人,扶木首当其冲地遭了殃,木头人好像只是短暂地享受过耐心友善版机器人。
随着两人整天整日地混在一起,越走越近,也都酷爱在对方的雷区争相狂舞,架吵得也是越来越多,偏偏又都是在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据理力争上半天,一对一还嫌不够,常常还得拉别人来评理。
以至于天冬与闻折竹已成为两位专属的矛盾纠纷仲裁官,而流萤从不仲裁只直接行刑,云灼已对两人被流萤骂得满地乱跑司空见惯。
放眼望去,日沉阁表面上心智相当的,除了扶木养的瘸腿鸭子和煤块猫,还有扶木和星临。
然而这两位整日不消停的祖宗这两天十分和睦,和睦到三天两头地不见人,不知道在偷摸地谋划着什么,得了空就往外跑,整天地见不到人影。
终于有一天,云灼在回家的路上,在一家酒楼前发现了两道熟悉身影。
星临和扶木两个脑袋凑在酒楼前的告示牌前,叽叽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云灼远远地只能看见两人垂头丧气,不多时便走开了。
云灼没有上前叫住他们,反而在他们走远之后,才步至那告示牌前。
那告示牌前张贴了一张赛事宣告。
原来都城最享有盛誉的嘉和酒楼近日修缮完毕重新开张,为将旧日名声一炮打响,不仅是新鲜试吃,还在酒楼中举办了第一届寻沧竞吃大赛,只要交了参赛费,不仅能豪吞一顿招牌菜,进食最多者即为第一,荣获奖金五十两。
云灼将这纸宣告规则一行行读下,只见那规则最后一行赫然用着朱红色笔墨写着:“日沉阁星临与扶木禁止参赛。”
这竞吃大赛在这都城并非第一次出现。
起初是一家新开张的小饭馆为打出宣传,举办了半日的竞吃赛,当日晚间最优胜者可免除一餐费用。后来众饭馆便纷纷效仿,这竞吃风潮席卷都城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而云灼为了医馆事宜忙得焦头烂额,又从不关心这方面事情,所以今日轮到他耳闻之时,竞吃赛事已隐隐发展出一套自有的规则,连嘉和楼都降尊纡贵地参与到这股风潮中来。
云灼不知道的是,扶木是首先发现还有这等好事可以赚的人,他在各个小饭馆吃遍都城无敌手,又在前段时间偶遇劲敌的当天被星临刚好撞破。
星临在围观人群里静静看呆滞的扶木半晌,二话不说挽上袖子参了赛。
那是扶木第一次发现星临的隐藏技能。
若是说扶木是生来便在能吃这方面上天赋异禀,那么星临是真的无底洞铁胃。
自此两人在都城所向披靡,辗转各饭馆参加竞吃比赛获取的奖金。
后来两人吃得名声大噪,饭馆酒楼纷纷禁止二人参赛,虽说竞吃比赛是要吃掉大量饭食,但也经不起日沉阁的二位大爷这样无节制反人类地狂吃不止。
每每扶木摸着圆肚皮扶着墙回日沉阁,身旁的星临还是步伐轻盈,仿佛方才在饭桌上狼吞虎咽恐怖如斯的深渊巨口不是他一样。
扶木一直好奇到底为什么星临怎么吃都不撑,直到一天晚上临睡前他发现了原因。
那晚他看见星临站在院落墙根角落,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迎着月光,他看见星临手中的囊*形状物体。
机器人机体内设有胃囊,食物进入胃囊之后会被加工压缩之后溶解,其压缩容量远超人类胃部容量,并且可以自行拆卸。
扶木惊讶于星临手中的容器,但由于星临身上太多不可解,所以不可解才是星临的寻常,故此扶木更担心那两条脆弱的小生命。
星临把胃囊中的食物倾倒在地上的碗里,一猫一鸭子正喵喵嘎嘎,吃得大为畅快。
虽然星临胃中的食物不会被胃酸腐蚀得味道难闻,但经高度压缩后,形貌也宛若猪食。
扶木今晚本来就撑得要死了,还要看星临给他的猫和鸭子喂猪食,当即上前一声哀嚎,“怪不得它俩最近长得这么肥,都怪你!”
星临理所当然,“浪费不好。”
扶木看着它们碗里那一滩丑东西,不禁悲从中来,“你怎么能给猫和鸭子吃猪食……”
“今晚吃的是鱼,它们都喜欢。”
星临义正言辞地纠正扶木,把吞进肚里的鱼当做压缩鱼罐头喂给小动物吃,深觉自己今天的爱心值又是满满的。
以上所有,云灼本都未曾察觉,而此时只从一行朱红泣血的控诉般的规则里,也能轻松猜测出扶木与星临今日来总是不见人影的原因,自他们经常消失开始,医馆的筹备资金便积攒得十分快速。
第三天下午,他便看见星临和扶木又偷偷摸摸往外跑。
云灼看着鬼鬼祟祟的两人,“急着去哪?”
扶木止住脚步,回头讪笑道:“我们去吃饭。”
云灼道:“医馆筹备资金已经足够。”
扶木抠抠脑壳,“可星临想吃。”
“我没说,”星临投敌速度永远迅捷无伦,他无辜地摆手,“要不是他拉着我非要我去,我不会去的。”
云灼看着星临,“这样吗?”
星临看着云灼,迟钝似的眨眨眼,随后沮丧地低了头,“我都是为了你嘛。”
“……”云灼半晌无言,“早些回来。”
目睹一切的扶木一阵沉默,深感星临在日沉阁已无人能敌。
随着时间的推移,星临越发显出超越人性的狡猾。
然而不止扶木一人发现这种趋势,某天流萤喊星临帮忙绣一面医馆旗帜,远远看见星临下针严谨,面上神情却如同在杀那块布,眼神晦暗不明又偶尔冷笑,看得她与天冬一齐脊背发寒,担心他绣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可怖图案,骇得无人敢接近新开张的医馆。
走近一看,却发现他在旗帜上绣了憨态可掬的猫与鸭子。
然而再憨态可掬的小动物也消不退人们对日沉阁的固有印象,医馆开业当天门可罗雀。
扶木看着门前吹过的几片落叶发着呆,突然灵光乍现,道:“不然咱们也办个竞吃大赛。”
这提议离谱得匪夷所思,且不说一个医馆到底为何需要这样的手段,就日沉阁去哪找那样大量吃食都是个问题。
而扶木向来在这类问题上拥有天赋异禀的灵光,“星临的西瓜不都熟了吗?”
星临面无表情地看向扶木,“西瓜吃多了会腹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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