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毓:“谢谢。”
“顺便一提,刚才那个人不是我的男友, 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傻逼。”
想到这里,白毓皱鼻,露出了极度厌恶的表情,“只是因为我最近在进食虚弱期, 所以他才有机会对我动手动脚。”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郁诃。
对方没有反应, 似乎觉得“进食”这个词语并不惊悚, 并没有将她视做什么怪物。
只有那个蠢货才会把这件事拿来炫耀。
比起自命不凡,她更担心自己意志力不足,随时会变成恶种的一员。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了郁诃身上。
平心而论这是一张让人赏心悦目的脸,很冷,看得出和上校有相似之处,但远没有那么威慑,反而让人有些想入非非。
“你在网上的评价很高,已经成了星网热转,所以那家伙恼羞成怒、嫉妒死了。”
“……”
难怪有那么多人围观他。
郁诃从来没有看热趋的习惯,所以他只是点了一下头:“谢谢。”
虽然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白毓却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很乖。
她能理解,上校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的孩子了。
她不由地笑了一下:“不客气。”
“……”
她忽然:“我很喜欢上校,你能明白吗?因为他能够摆脱那种在垃圾堆里的生活。”
郁诃转过头,看向她。
被那双黑沉的眼注视,白毓忽然有了某种倾诉欲,“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一切来离开垃圾星球。我想我应该谢谢你,让我刚才能够从那个教室离开,否则我很可能会成为那家伙的出气筒,就像以前在R星那样。”
R星,也是某处垃圾星。
像这样的星球很多,连名字也没有,只是用随机的字母来代指。
“不客气。”郁诃道。
他可以理解她的话。
曾经,在得知自己是邪神血脉之前,他唯一的念头也是:想尽办法,离开E星那个地方。
那种星球,不只是能源枯萎而已。
它会把人都吞噬,从里面撕碎,变成某种死气沉沉的东西。
在那里的人,眼神都会变得很肮脏。
有时候,郁诃会情不自禁地觉得,如果自己不够努力,那么可能在他睡醒的时候,会发现自己还在垃圾车开过而摇晃的廉价屋里。
他不能停下来。
不能让自己去享受校园生活、心安理得地作为【郁诃】,得到邪神血脉的一切,哪怕祂只是让他等待,并不要求任何回报。
他的内心在告诉他。
很有可能,这只是又一场梦境,他必须让自己参与进去,成为里面不能被抛下的东西,才能早日醒来……或者更糟一点,弄清自己。
白毓看了他一眼。
似乎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她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欠你一次,我会帮你。”她道,“就当我多嘴,只是一个建议,你可以听一下。”
“如果你需要心理咨询,我不介意你在通讯仪上给我发消息。”
心理咨询?
郁诃微微偏头:“你觉得我不够人类吗?”
青蛙看到,他的目光里再次出现了熟悉的东西。
——那是探究。
从目前他接触到的人类来看,他们都拥有某种程度的疯狂、自大和自说自话,极度自我,被恶种影响的很深以至于精神错乱。
而眼前这个女生,是他唯一一个,遇到的精神稳定、从底层而来的同龄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有点像。
郁诃会为了增强自己的精神力、追寻那一丝的可能性,而选择去最危险的垃圾场工作,哪怕这可能会让他丧命。
如果他没有邪神血脉,青蛙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他可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吞吃特级恶种。
想到这里,青蛙打了个寒颤。
或许郁诃已经意识到了这点,否则,像他这种性格的人,绝不可能站在这里听她说话。
“单纯觉得你可能有心事,”她道,“我很喜欢你,不介意当你的情绪垃圾桶。”
郁诃歪头:“你感觉我不快乐?”
“也不能这么说。”
白毓耸肩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力量,我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会一拳打在房间内的两人身上,让他们带我去办完事,而不会顾及他们在想什么,这世界上总是越守规矩的人摔得越惨,而你没有这样做。”
虽然说的难听,但所有的不公正,都印证了这个说法。
她看他:“你是E星来的,对吗?你的消息论坛上到处都是。E星那地方比我住的R星暴力多了,毕竟经历了那种事件,你们需要抢食物、开设赌场或者卖淫,才能勉强温饱。我认为,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你会更暴力、更狂乱一些。”
“所以,你在压抑自己。”她道。
郁诃:“因为这样实际上会死的很快。”
而且不够聪明。
虽然现在,他已经决定不再控制情绪。
但那十几年的、需要保全自己的经历,还是印下了烙印,让他有时的确会考虑太多。
白毓盯着他:“那是其他人,不是你。”
“你父亲是帝国上校,你本人是今年帝国军校第一名,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你都不需要像我这种人一样。”
她似乎很疑惑他居然会这么认为,“我吃了恶种的血肉,就是为了得到这份力量——因为这是这群贱人靠关系买不到的东西,但如果你有,为什么一拳揍在他们脸上呢?这群人永远不可能忏悔,只能去死。”
“如果我是你,所有让我不舒服的人,我都会弄死他们。”
她停顿了一下,道:“你知道昨晚为什么有公民暴动了吗?你以为只是因为上校回归吗?不,那是因为你。”
“我?”
这个世界,让人产生共鸣的法则其实很简单。简单到郁诃甚至已经做到了,但是自己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在我看来,答案很明确,是的。”
这算另外一个视角。
不愧是首都军校的人,和那些弯弯绕绕的权势不同,直接切入了重点。
青蛙屏住了呼吸。
“那些有钱人,最擅长的就是让你觉得自己很没用,将你玩弄在股掌之中。”白毓冷笑道,“上校是历史书上的传说了,他用他至高无上的地位,将其他人堵得哑口无言,这很好……因为他们被自己的阴谋诡计噎死了,这很滑稽,让我们这种人捧腹大笑。”
一般这句话,后面会跟一个但是。
果然,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以一种极度复杂的眼神凝视着郁诃。
“但是整个晚上,你,只有你,才是那个唯一动了手、将我们这群底层的人的幻想付诸实际的人……真的只有你。”
她很喜欢上校,真的很喜欢。
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完全被不可置信冲昏了头脑,心脏跳的几乎要冲出嗓子眼,当场震住。
但在了解发生了什么之后,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郁诃做出了的事吸引了,甚至于心底升起了某种模糊的、面目全非的激昂。
一整个晚上,她无法入眠,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对方最后看向摄像头的那一眼。
他杀了皇子。
天啊……他杀了皇室那个该死的继承人。
他甚至比她小几岁。
她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开始想象,在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他做出这种堪称疯狂的事,让帝国血脉最终在他手里断绝。
那些皇室,甚至在上校出现之前,就已经被他恐怖的举动卷入了心惊胆战、草木皆兵的状态。
而上校的出现,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们彻底崩溃了。
那一天,她无数次观看那场直播的回放。
哪怕是瞎子都能意识到一点。
这群自以为是的权贵,其实在强撑,惧怕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因为无视了社会囚禁在身上的阶级,就可以撼动他们这群人建立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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