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个人内在肮脏成什么样子,外层都会看起来挺风和日丽。”
迟等哼哼应声。
白年继续道:“哨塔的治疗师,” 白年补充,“一般为向导。
他们特殊时候会被允许进入已经有些失控了的哨兵的精神海最外层。
最外层也不过是得到些哨兵愿意被人所知道的基础信息。
对于稳定哨兵的精神算不上有多大的帮助,现在哨兵的治疗手段主要是靠服用或者注射稳定精神类的药物。”
迟等不哼哼了,他脸上表情也趋于稳定,像是个在认真听见的学生。
白年道:“市面上流通的哨兵稳定精神类的药物,有子母 A 到 D 四种型号,药物的成瘾性依次递增。”
白年给迟等科普完了基本信息,随后看了眼迟等:“而我的精神体,” 他道,“它仅仅刚进入你的大脑,只是到达了你意识海的外层,就立刻消失不见了。”
白年抬起手,撑了撑自己的下巴,眼中略有探究地看向迟等。
“就像是一滴水进入到了大海里一样,一点踪迹都不可寻。”
他说道。
迟等没说话,也没法说话。
白年言简意赅地说道:“黑渊。”
迟等扭在床上奋力地扭动着头,望向白年的方向。
白年道:“就是你出来的那个地方。
我们国家现在有六十八座哨塔,都是为了观测黑渊而建立的。”
迟等皱着眉头,他看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十分努力地在接收唯一的信息来源。
“六十八座哨塔意味着,现在黑渊有六十八扇开着的大门。
它会吸引普通人、向导、哨兵进到门里面。
一个非常惨烈的数据表明,普通人进入到黑渊内部,他就变成了死人;而向导进入到黑渊里面,出来后就是白痴;哨兵进去出来后精神会失控。”
白年说道。
他说着伸出右手,掌心里托着一只十分美丽的荧光水母,那水母在他掌心中站立,伞沿的触角十分轻柔地刮动着白年的手心。
迟等的鼻尖微微动了动,他本来看着白年的视线盯到了白年手中精神体上,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只美丽发光的水母。
白年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地弹了弹手心的水母。
那水母便摇曳着在空中飞舞了起来,它落到迟等的脸颊上方,触手在迟等的鼻尖上方飘荡。
白年说:“进黑渊的向导会失去他的精神体。”
白年伸出食指对着空中的水母勾了勾,那水母立刻摇动着身体游回了他身边。
迟等的视线牢牢地跟着这只漂亮的水母,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白年抬起手凌空一抓,抓住那朝自己游过来的水母,水母的亮光顷刻消失在了白年的手间。
迟等呼吸一顿,被绷紧在床上的四肢几乎无意识地挣扎了起来。
他脖子上的青筋爆起,肉眼可见地浑身都红了起来。
白年微微蹙起眉头,对于这个人突然的发狂有些不太理解,他摊开自己的手心,刚刚那只被他放出来的水母彻底消失在了他的手掌心里。
白年低垂着眼睛看床上好像有些不可控的迟等,皱着眉头才吐出下半句话:“而你的这片意识海,它能够瞬间吞噬向导的精神体,就像是一个小型的黑渊。”
他啧啧了两声,在迟等痛苦的挣扎动作下,放出了四、五只小水母,小水母摇晃着身体绕到了迟等的大脑旁边。
迟等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白年的精神体,紧绷的身体骤然软了下来。
白年像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面无表情地讽了一声:“怎么,喜欢我的精神体吗?”
迟等松开自己嘴里咬着一直没放的钢笔,哑着嗓子又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喜欢。”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浑身上下不管是卖乖、装疯卖傻时也怎么都遮不下去的凛冽气息,瞬间消失了。
他小声说:“喜欢的。”
第10章
白年因为这份意外收获轻声笑了一下。
迟等躺在床上,眼睛十分专注地看着在自己眼前飞舞的几只水母,水母拖长着的触手、摇曳着的身姿,以及身体内散发出的迷人的亮光,看起来都十分让迟等着迷。
迟等的双眼内都因为他的专注而投映出了一些瑰丽的光芒。
白年在允许了迟等三十秒的沉浸时间后,言简意赅地提醒道:“笔。”
迟等像是被海市蜃楼魇住了的表情才恢复了过来,他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头顶飞舞着的水母便像海市蜃楼一般消失了。
迟等从鼻子里嗓子里闷出一个笑声来:“白老师,笔被我的口水都沾湿了,还能要吗?”
白年脸色不变:“那就送给你。”
他回道。
迟等咧嘴笑,声音意味深长:“白老师的精神体,十分美妙。”
他顿了顿,甚至还闭上眼睛像是品味什么东西一般地回味了片刻,“它在空气中会散发什么迷幻药一般的毒素吗?”
白年并不隐瞒,直接回答道:“不会。”
触手处会分泌一些能够致幻的毒素,但也得接触到对方的肌肤才行,并不能在空气中大范围地传播。
如果真能仅仅就靠空气传播的话——白年冷冷地想着,那他现在应该已经无敌了。
迟等缓慢迟疑 “哦” 出了一声。
白年又慢条斯理地补充道:“触手会分泌一些毒素,但是得接触到人的肌肤才行。
当然,这个毒素对别人的精神体以及精神海作用会更大一些。”
迟等竟然兴致勃勃地问了起来:“那它们刚刚是用触手给我注射毒素了吗?”
白年垂着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这个,看起来确实十分好奇的人,他微微摇了下头否认道:“没有。”
迟等漫长地 “啊” 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些怀疑。
白年没有再解释其他,只重复开口道:“笔。”
他像是在教一只刚领回家没多久的小狗 “握手、坐下” 这些简单的指令。
迟等侧过头叼起自己脸旁的笔,嘴上哼哼唧唧又含糊地问出了一声:“白老师,什么时候把我带回家啊?” 他咬着的笔在因为他说话的动作而来回摇晃着,“我很久没有洗澡,没有刮胡子,我觉得这样十分不礼貌。
没法让人产生一见钟情的冲动。”
白年手指在自己膝盖出轻轻地敲了敲,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迟等,他不说话,静看了一眼。
迟等咧开嘴巴,龇起牙齿咬住了钢笔,喉咙里咕噜噜滚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白年继续给躺在床上一无所知的迟等科普道:“你的精神像是一个小型的黑渊,真神奇。”
他有些啧啧称奇,看向迟等的越发像是在端详实验室里一个令人赞叹的数据,“你竟然活着。”
白年没忍住拍拍手,赞叹,“奇迹。”
迟等咬着笔,亮着自己的牙齿。
白年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时常板着或者冷着的一张脸上挂起来些旁人很少见过的兴趣盎然。
白年因为这种兴趣盎然,显得心情不错,他眼神在迟等咬着的笔上转了两圈,跟下达指令一般简单地吐出一个字:“松。”
迟等十分明确地领会到了这个字的意思,他大张开嘴巴,用舌头把钢笔从自己口腔内顶了出去,钢笔便顺着他的下巴滚到了床上,随后静止不动了。
“好的。”
他声音中还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白年兴趣盎然地盯着这个脑子有些坏,又有些疯的哨兵。
他手指在自己墨蓝色的笔记本上轻弹了一下:“好了,重新来进行一些简答的问答。”
迟等听闻问道:“我有什么好处吗,白老师?”
白年看向他:“这是一个被绑在床上不能动,且面临着被处死危险的人应该问出的话吗?”
迟等身上几乎带着一种无视生死的天真感,他听话地接嘴说道:“应该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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