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结束时,戴学斌也选定了数字。
钢珠最终落入了标号为“12”的轨道中。
37个数字,他押了36个,结算下来,净亏损1个。
这一局终了,进行结算时,戴学林审视了一遍残局,若有所思,在心底轻蔑地嘁了一声。
……原来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吗?
接下来,南舟的操作果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第三局,他又取走了一枚筹码,没有押00和01。
一局摇下来,最终摇到的数字是09。
南舟没有付出任何代价,打出了平局的局面。
第四局,他取走了3枚筹码。
他没有赌00、01和36。
现在,37个筹码里,出现了3处空点。
第四局里摇出的数字是“35”,离“36”仅有一步之遥,算是让观者猛捏了一把冷汗的“险胜”。
南舟终于不再亏本,取回了一枚筹码。
戴学林冷眼旁观,啼笑皆非。
南舟的玩法,可以说是众多玩法中最无趣的那种。
他居然还在相信概率。
他天真地认为,在1:35的赔率面前,总共有37个格子,只要把概率降到34/37,他就有91.89%的概率可以赢得1枚棋子。
这500个筹码,能被他玩到猴年马月去。
对他的选择,戴学林同样不感到意外。
据他们前期调研,南舟曾在第一次进入“斗转”时,劝说过一个玩老虎机的路人,让他相信概率。
……结果自然是被红了眼的赌徒骂了。
南舟因为对这世界知之甚少,对一切过分好奇,大概是怕勾起他对赌场的兴趣,将他原本纯善的心染黑,江舫只是和他浅谈过赌场的可怕,并没有深入地为他剖析过那些黑幕。
然而,轮盘赌本来就是一场彻彻底底地操弄概率的游戏。
而概率向来爱戏弄人。
就算“老天爷”稍稍不站在南舟那一边,想必也没有什么问题。
新的一局,随之开始了。
南舟在宣布开盘前,又经历了一番漫长的犹豫,拿走了4个点位上的数字。
00、01、36、35。
李银航窥破了南舟的心思后,略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虽然说稍微有点笨拙,但这样至少能保本,而且也有回旋的余地。
唯一的问题就是,四个数字紧邻着,被摇到的几率会不会变大?
是不是把数字分散开来更好呢?
但李银航不打算用自己的思维干扰南舟。
她以相对来说比较平和的心态面对了第五局的开盘。
因此,当小钢珠安安静静地躺在了“01”对应的轨道上时,李银航刚刚稳定下来的心态当场炸裂。
就连南舟也对这样的局面发出了一声小小的疑问:“嗯?”
戴学林强忍着心怀的愉悦,口吻中保持了绅士满满的疏离优雅:“啊,这是第一次失败呀。”
这也就意味着,南舟刚才付出的33枚筹码,全部付诸东流。
共计3300积分。
算上刚才赔进去的部分,他已经亏损了整整3500点积分。
面对着一次失败,南舟陷入了更加漫长的犹豫。
塑料筹码在他掌心被摩挲出窸窸窣窣的碎响。
他似乎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击得不轻,甚至跟江舫对了个视线。
江舫抚着下巴,对他轻点了点头,意思应该是让他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因为南舟又如法炮制,重复了上面五局的基本步骤。
只是这次,他犹豫了又犹豫,只留出了3个空位。
00、01、36。
哈,这就怂了?
但戴学林和戴学斌都按兵不动,等着策略组给出指导意见。
策略组都是从戴家兄弟的视角观摩赌局的,他们早就有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戴学斌的耳畔响起了提示:“数字还定在01。”
戴学斌犹豫:“是不是太明显了?”
“他选择01,肯定是认为不可能再次摇到01。再来一次,一定可以动摇他的选择,让他不敢再信任这三个数区,逼他放弃这片区域,把集中的数字分散开来。”
“这……”
策略组组长平静道:“难道你们要一直和他在这几个初始点数字较劲?必须让他吃到苦头,不然越到后面,你们想再取胜,就必须摇到这附近的数字,如果一直重复,那岂不是更明显?”
戴学斌细想了想。
如果连续两次摇到同一个数字,换做是自己,也的确会被01这个数字恶心到产生心理阴影。
戴学斌:“要是他还是不肯拆数,那该怎么办?”
策略组组长说:“如果他不拆数,那继续陪他玩这种减数游戏就好,放任他赢个十几盘,再选一个他不赌的数字,一口气赢回来。反反复复操作下来,也是一种玩法。”
……十几盘……?
想想那无趣的局面,戴学斌望向南舟背影的眼神就更加难掩厌烦。
如果连续两次都在“01”上翻车,他那张平静的脸大概率会裂开来吧。
当戴学斌冰冷的面目下翻涌着恶意的岩浆时,他听到南舟腔调不变的声音:“开。”
第六局,和前五局一模一样。
早就稳稳押好了的赌注。
戴学林一成不变、毫无技术含量的扳道工开局。
弹跳不休的钢珠。
带动着人的心跳、一路从平缓走向高亢的音乐。
被高速轮盘磨洗得光可鉴人的凹槽盘边。
站在赌盘边缘,背对着戴学斌若有所思的南舟。
一切都没有变化。
一切,仿佛在开头就注定了结局。
——然而,在倒数还有十二秒时,异变陡生。
南舟从前五局都随意摆在手边、以至于完全没人care的赌盘里飞快抓起了一叠赌筹,共计20枚,稳稳拍在了“01”的格子之内!
他的手速奇快,戴学林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赌盘便已迅速读取了压在其上的筹码重量。
买定离手,落筹无悔。
在短暂的怔愣后,冰冷和燥热混合的感觉宛如毒蛇一样,沿着戴学斌的脊骨一路蹿到了天灵盖。
可他站得太远了。
因为南舟下筹的几个格子距离太近,他不知道南舟到底把赌注下在了哪个数字上!
如果不确定,他要如何修改数值?
想到这里,他本能地向前迈了一步。
而在踏出的脚还未能落到地毯上时,他的右手便被一股外来的力量猛然攫住,直直举到了半空。
“大戴先生,戒指真漂亮。”江舫的声音含着笑意,如同恶魔低语,“……昨天没有看到你戴呢。”
留给“如梦”反悔的三秒钟,一闪即逝。
剩下的七秒钟,足够他们来回味刚才过去的40分钟内,一切有迹可循的恐怖。
南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他们玩概率游戏!
他打的根本是心理战!
为此,他做足了铺垫。
他玩了五局毫无意义的减数游戏,麻痹他们的感官。
他选择临近的几点数格,诱导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几个固定的数值上。
他绕着盘走,是在测算数字之间的格距,以及如何能又快又准地出手押宝。
他盯着戴学林瞧,则是为了确认作弊的法门不在他身上。
戴家兄弟不可能信任曲金沙,把作弊器交给他。
因为就在昨天,曲金沙公然用加密语言温州话和江舫进行了沟通。
内容虽然无甚意义,但足够戴家兄弟为首的高维人对他产生不信任感。
那么,操盘手就只能是戴学斌。
南舟站在盘边,就是为了有效阻拦戴学斌看向赌盘的视线。
他看向江舫的那一眼,就是在示意他,自己要在这一局动手了。
说到底,这仍然是一场结局未知的赌博,要赌赢,得看概率。
高维人可以不在01上下注,转而下注00或是36,也可以继续和他打太极。
这样一来,不仅南舟的20枚筹码会白白浪费,还会让高维人察觉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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