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事情,南舟是很有发言权的。
以南舟在永无镇的居住经验而言,他们的小镇是彻底封闭着的。
漫画的格子,方方正正地把他和外边的世界整齐切分开来。
那里没有耕种,没有工业,有的只是一个彻底封闭、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或者说是世外监牢。
但永无镇和这里又有不同。
因为封闭,永无镇里的店铺每天都会自动产生新鲜的食物。
当然,所谓“食物”也只仅限于外观。
每一口食物咬下去,都是寡淡无味的纸味。
而伊甸园身处在一个广阔的大世界中,有能够和外界连通的便利交通线,有明确的镇内镇外之别,甚至还有七个明确的分区。
“伊甸园”里面的人虽然统一有病,然而不管是否正确有理,都是具备起码的思维能力和个人意识的。
所以,这就出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小镇内的给养,是怎么补充的?
生活用品和一日三餐从哪里来?
谁来负责运营餐馆或是商超?
运营者还具备运营的能力吗?
在观光车上,南舟着意看了四周的商超,发现多是关门歇业的状态,也印证了他的这一猜测。
强攻击性症患者的居住区里,基本都是会因为人数奇偶、性别男女、月亮盈亏这样的小事肆意杀人的存在。
这种纤细脆弱的人,是绝不适合做“经营”这种事情的。
而且,那位载送他们的学长,明显是对这个地方的所有精神病种类烂熟于心,是以小心翼翼地避绕开来,特意为他们选择了这一处居所。
这更证明了“强攻击性症”患者的脆弱性。
他们根本只适合“居住”在这里,不适合从事一切轻重体力劳动。
所以,“伊甸园”的运行机制,的确是一桩很值得深入思考的事情。
至于李银航,她什么都观察不到,深觉自己是个铁废物。
她干脆不去细想,打定主意,要在那位带他们来到此处的学长再次到来时,造出一份小镇内居住人员及其症状的详细名册来,方便他们外出行动。
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心事和打算,因此统一地遗忘了在电车上遇到的并不重要的元明清和唐宋。
因此,他们全然不知,元明清现在已经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送走三人组后,唐宋也“自然”苏醒了过来。
他承认自己是有妄想症,经常妄想自己是别的人。
比如说刚才,他就把自己误认为成了看守电车的列车员。
为了方便照顾唐宋,元明清也施展了自己的演技。
他神秘兮兮地表示,自己总觉得有人要害他,要杀他,刚才那三人组也是想要带走他,对他不利,他才不愿和他们同行的。
那神父一样的中年男人果然中计,一脸怜悯地把他们二人列入了“内心恐惧症”患者的行列。
元明清仗着自己有被害妄想,一路大大方方地问东问西,倒是问出了比南舟和江舫目前所知更多的情报。
只是,他越问,越是心中郁卒,到最后憋了一口气,无从发泄,只能咬紧牙关,硬挺着不做声。
南舟的猜测没有错。
还没到居住的地方,那位来接引他们的人就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未来的一切。
在唐宋的伤腿被简单包扎过后,二人被径直载到了一间纺纱厂前。
据接引人的说法是,他们的心念容易产生波动,为了寻求内心的安宁和外在的价值,可以从事一些简单的工作,让自己的身心都充实起来。
这里不会存在歧视,工作即使做得慢,也不会有人责备他们。
元明清如果真的有病,大概会对这种平等无歧视的工作安排表示欣喜。
但可惜,他头脑清明,并不是傻瓜。
他看得清清楚楚,这分明就是用好话哄着他们这些“轻症患者”干活,好维持整个“伊甸园”的运行!
说白了,他们得卖苦力,养着“立方舟”那三人好吃好喝!
作者有话要说:
“亚当”被迫成为纺织男工996的第一天:我恨。
第194章 末日症候群(八)
开局不利的情况,元明清见得不少。
可这样的绝对劣势还是首次。
元明清从不信预感。
他将这当做人类做出愚蠢赌博时自我安慰的妄想。
他们向来是依靠精密的计算,细节的把控,实现对全局的掌控。
一切做在事前,那么一切就都在掌中。
但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具碳基生物的身体内淹留过久,被他们的弱小感染,身处宛如鸽子笼的狭小宿舍内,这次的元明清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与不安。
元明清总觉得这次任务执行起来相当古怪,便趁着安顿唐宋的时候,趁机做了一番简单的思路盘点。
南舟、江舫和李银航完全失忆,且对任务环境及目标一无所知。
唐宋也在开局拿到了水准超过“立方舟”的远程射击武器。
不管在硬件、软件条件上,他们都该是占优的。
而且站在观众视角,也绝不会觉得这场2V3的PVP设置有失偏颇。
毕竟大家的记忆都被副本一键清空,谁也不记得对方是谁,谁能先把人数平衡打破,把更多的人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就是谁的本事。
再者说,对信任的建立来说,往往是人越多,越困难。
元明清在车厢对峙时,曾设想过五个人各种拼盘组合的可能。
没想到最终,仍然是“立方舟”的归“立方舟”,“亚当”的归“亚当”,对方行踪不明,而他们被发配到了一个员工宿舍。
对目前的结果,元明清说不出什么,只是笼统地觉得“不妥”。
可当把车厢里的经历掰开了揉碎了回味一遍,他也找不到什么问题。
他想来想去,唯一导致局势走向不可控的选择点,就是唐宋隐于暗处,试图攻击未果,却被反杀。
如果那时候他成功了……
但元明清及时叫停了这一危险的想法,不动声色地垂下眉眼。
事情已经发生了,抱怨并没有什么意义。
况且,那进入隧道的一瞬,真的是一个顶好的攻击时机。
运气好的话,他们甚至有机会在隧道内就彻底解决“立方舟”。
就算是自己,也会被这个上好的机会诱惑。
元明清很有心要和唐宋交换一下目前的信息,毕竟要相谈才更方便打开思路。
可惜他们并不能谈得很深,更不能暴露他们早已熟识的事实。
想到这里,元明清在心中无声苦笑一声。
他们明明没有失忆,在设定上占了优,却没有吃到多少福利,反倒处处掣肘,让他们花了更多心神在隐藏自己的身份上。
他问唐宋:“感觉怎么样?”
唐宋仰面躺着,话音中带着明确的怨愤:“……怎么会变成这样?”
元明清替他盖了盖被子:“你就安心休息吧。”
唐宋的面色被身上盖着的略略发黄潮湿的铺面一衬,更显得惨白如纸。
唐宋盯着元明清,嗓音嘶哑,语气里夹着暗刺:“你不该管我的。”
元明清眉心一动。
唐宋……这是在拐弯抹角地责备自己?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最好应该不管唐宋,强行跟着“立方舟”行动?
可当时的情势,“立方舟”根本是对自己不假辞色。
如果自己非要死缠烂打地跟着他们,在观众看来就过于可疑了。
唐宋是后到的,他知道什么?
他又做了什么?
说到底,如果不是他潜行失败,自己又何必瞻前顾后,处处受限?
但唐宋火爆的脾气是不会因为元明清的沉默而偃旗息鼓的。
伤处的肌肉抽搐着作痛,每抽搐一下,就像火炭一样灼烧着他的膝盖。
他以前没吃过这样的亏,在心火和伤痛的双重煎熬下,更是咄咄逼人:“你觉得我是个废物,所以你可怜我?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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