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不错眼珠的关注下,关俊良无奈地合上了眼睛。
南极星一边抱着枪带悠悠打晃,一边想,刚才那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到底是什么。
……
在基思的办公室里,班杭越过桌子,死死攥住了江舫的领子。
江舫冷着一张脸,由得他手掌发力,越勒越紧。
宋海凝一夜未眠,脸色惨白,却还是努力抓住班杭的手臂,想别他们二人分开:“班杭,你冷静一点……”
班杭惨笑一声:“……‘冷静’?”
他和苏青窈是情侣。
在进入《万有引力》前,他们互不相识。
他们是在生命的末日中相爱的。
他死死盯着江舫:“宋海凝,你问问我们的老大,如果被追杀的是南哥,死的是南哥,他能冷静吗?”
先前一言不发、承受了他滔天怒火的江舫却偏挑在这时候开了口:“不能。”
宋海凝急得直咬牙。
老大,这种时候你好好闭嘴别拉仇恨行吗?
班杭阴阳怪气:“因为他比青窈更有利用价值是吗?”
宋海凝失色,喊道:“班杭!”
听南舟复述完昨晚桥边的全程,她知道,不过桥是青窈自己的选择。
可她无法用“这是她自己选的道路”来安慰班杭。
那太苍白,也太残忍。
就像江舫,他也理解班杭的疯狂,所以可以允许他将火气倾泻在自己身上。
可有些埋怨一旦宣之于口,就太伤感情了。
“我说得不对吗?!南哥更有价值,所以他不能死;青窈就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她可以被随便牺牲!”
提到南舟,班杭越发激愤痛苦,口不择言:“南哥不是去了吗?他为什么不吸引火力,杀掉那些人?他做不到吗?”
江舫抬起眼睛,和班杭眼里那已经逐渐逼得他失去理智的熊熊暗火对视:“你的意思是,应该让南舟过桥,或者去桥边吸引火力?你认为他不会死?游戏论坛里那些杀死他的经验帖,你觉得是怎么来的?”
班杭一时难以回答,攥住江舫领口的手指慢慢发了僵。
他最恨的,是其实他什么都明白。
他知道这次副本怪异奇特,知道那反复强调的规则,知道以桥边的开阔地形,但凡在那交火激烈的关口跑上去就是个活靶子,知道青窈为什么放弃那对她而言唯一的生机,甚至知道,她是担心别危险引渡到自己身上来。
他都明白,只是不能接受。
班杭曾怀揣着一丝侥幸,觉得那“不准过桥”的规则可能只是骗他们的,可能就算过了桥,也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但是,如果规则是骗人的,青窈的死就毫无意义。
而如果规则是真的,过桥真的会导致团灭,他就再没了指责江舫的立场。
这种来回拉扯的矛盾感,足以别人逼疯。
在放任自己持续失控下去前,他松开了钳制江舫的手,怀着一腔沸腾的痛楚,大步向外冲去。
南舟一直站在门口。
和班杭错肩而过时,南舟注意到了他已经泪流满面。
江舫一指班杭离去的背影,宋海凝马上会意,快步跟上。
待两人匆匆离去后,江舫往基思牧师打了蜡的办公桌上一倚,倦怠地半合上了眼睛。
门外的南舟,直到确认班杭没有乱跑,而是直奔着关俊良休息的房间去了,才放心地转回了办公室。
他学着江舫的样子,倚靠在了木桌边。
江舫点了一支藏在抽屉里的雪茄,衔在口中,嘴角挂着一点无奈的笑。
“等这次副本结束之后,我恐怕就没有什么信用可言了。”江舫自嘲地轻哂一声,“做老大没意思,谁都留不住。”
南舟没有接话。
他也从雪茄盒子里摸出了一支,不点燃,只是放在嘴边叼着。
江舫拿着一匣火柴:“要试试抽烟吗?”
“不。”南舟单用柔软偏薄的嘴唇抿着雪茄,“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我不希望你是一个人。”
江舫耸耸肩:“所以呢?你还是会走。”
“如果你不舍得我走,直接跟我说就好。”南舟直直望着江舫,“你没有必要在别人面前毁掉你自己,让我不放心你。”
江舫:“……”
他被这一记直球打了个始料未及。
他深深呼出一口烟气,用吁出的雪白烟雾别自己的头脸都遮蔽起来:“我?我会毁掉我自己吗?”
南舟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昨晚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们的确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办法了。可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跟班杭说,不是吗?”
江舫:“……”
他索性别话题引回了正轨:“与其别时间浪费在这种话题上,我们不如想一想,副本要怎么样才能结束。”
南舟也随他岔开话题,点一点头,认同了他的看法:“这个副本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江舫问:“你指的是‘不许过桥’?”
“不是。”南舟说,“你记得吗,规则里,对时间有一个奇怪的定义。”
江舫似有所悟,轻声重复:“……‘游戏时间,为第七日到来时’。”
南舟:“以前的游戏,都会有一个比较明确的标准。第几天,几点,满足什么条件后,就可以结束。为什么这次会用这么一个笼统的概念?”
第262章 惊变(十二)
“‘第七日到来时’……‘第七日’。”
江舫低声重复了两遍后,随手揉乱了自己松散的银发,轻摇了摇头。
南舟也耸耸肩。
……这不过是个值得注意的疑点而已,目前还不知道有多少价值。
想要从这个语焉不详的时间点上寻求突破口,实在是太过勉强了,且极容易变成咬文嚼字的钻牛角尖。
南舟拉着江舫步出了书房,和他一起来到了关俊良休息的房间。
在看到有人接班后,南极星就又心安理得地溜了号,去外面找吃的了。
班杭向苏醒的关俊良讲述了苏青窈昨夜被追杀至死的事情。
说到难过处,班杭双手撑在膝盖上,喉咙间发出了类似呻吟的哭音叹息。
关俊良也似乎被他的情绪感染,闭上了眼睛,睫毛倦极地发着抖。
宋海凝用胳膊肘轻碰了碰班杭,冲他摇摇头。
关哥心肠是他们中最软的,但凡有一个队友离世,他都会痛苦很久。
他昨天刚刚亲眼见证队友坠崖,一醒来,又知道一名队友离世,对他的精神会是很大的打击。
只是,她心里同样清楚,关俊良应该有知情权,班杭也需要通过“讲述”和“分享”这个动作,把积压到了极限的情绪进行一点“泄洪”。
关俊良把自己埋进了被子,背对了他们,瓮声瓮气道:“……对不起,我睡一会儿。”
察觉到南舟和江舫他们走入房间,班杭若无其事地用手背擦去泪水,轻吸了两下鼻子,再转过身来时,也就只有睫毛上还带着一点轻微的水汽了。
南舟提议道:“一起盘个思路吧。”
班杭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班杭也是队里的老人了,在释放过后,也不是真不晓得轻重缓急。
只是,为了照顾班杭的情绪,盘思路的主导人被江舫让位给了南舟。
四人围圈坐定,加上卧床休息的关俊良,一共五人。
南舟环视了他们,首先提议:“想想两边的目的吧。”
江舫:“先从牧师开始。”
宋海凝马上跟上:“从我们找到的信里,可以证明牧师和公爵关系不一般,那他的目的肯定是治好公爵的病——”
班杭说话还带着一点淡淡的鼻音:“他召唤恶魔,不就是为了给对岸的公爵治病么?”
说到这里,他又烦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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