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都是我老攻(193)

　　“嗯。”小时煜煞有其事地点头，“我是写实派。”

　　小楚枫噗嗤一下笑了：“你知道写实派是什么意思吗？”

　　“那我带你去看看咯。”小时煜酷酷地倚在卧室门边，抬头看了眼客厅的挂钟：

　　“那家伙估计买菜回来了。”

　　小楚枫很有兴致地跑过来，跟着小时煜走到阳台边。

　　“这边。”

　　小时煜带着小楚枫在阳台边蹲下：“往缝隙里看。”

　　小楚枫透过窗帘的缝隙，像一个暗中观察的小特务，他看到一个穿着牡丹大红裙的中年妇女，拎着菜篮子向居民楼走来。

　　这位大婶果然一头乱发，像是做小波烫卷短发做失败了，发质炸开，乱哄哄地窝在头上。

　　小楚枫捧着小时煜的涂鸦本，仔细比对着，那一头乱卷发跟谢时煜画的爆炸头简直是一模一样，生动极了！

　　小时煜：“像吧？”

　　小楚枫哈哈笑起来。在年幼的他看来，这只是一本搞笑涂鸦画。

　　但楚枫看过。

　　谢时煜心里很清楚。

　　还有一次，大概是八岁的时候，楚枫来他家想看小当家干脆面里的连环漫画书。

　　当年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卖干脆面，五毛钱一袋，里面配套会送一本非常非常小的漫画小人书，长宽不出5cm，放在掌心都绰绰有余，也非常薄，不过六七页。

　　但每包干脆面里都是随机的漫画书，分①-⑨册，要想看到完整的故事，就要购买足够多的干脆面，有时候运气不好，买到好几包拆开都是一摸一样的漫画书，就是差那么几个序号死活收集不到。

　　小时煜手气比较好，每天放学买一包吃，不到两周，就将①-⑨整个连环故事都凑齐了，有好几包还抽中了再来一包，根本没怎么花钱。

　　小楚枫差了⑤和⑦册没有，故事情节衔接不上，听说谢时煜有，小楚枫趁来他家玩时就顺便想看一看。

　　那是一个童年的暑天。知了藏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吱吱不休地叫着。下午三四点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

　　小时煜正在厨房里，给楚枫制作冰牛奶芒果露，一直腾不开手去找小当家干脆面的迷你连环漫画书，他跟楚枫说：

　　“就在我衣柜里，上次的校服口袋，你去找找。”

　　“噢——”

　　小楚枫打开了小时煜的衣柜。

　　——跟他家的白色、镶有欧式装饰的走入式大衣柜完全不一样，谢时煜家的衣柜是褐色的木头衣柜，打开里面还有一些地方好脱落了，掉了些许木屑在角落。

　　虽然有些破旧，不过，整个衣柜整理的很干净，还放有樟脑丸等驱虫的药，闻着很安心。

　　谢时煜的衣服虽然不多，每件也看起来比较旧，但也都洗得很干净，小楚枫凑近了一件衣服，轻轻嗅了嗅，好像是雕牌香皂的味道。

　　楚枫随意翻了几件衣物，没看到校服。

　　其实当时谢时煜那件校服就挂在衣柜衣架上，属于比较明显的地方，但正好被前面一件灰扑扑的外套给挡住了。小楚枫一时没看到。

　　他开始在衣柜里寻找带有校服蓝白颜色的东西。

　　很快他在一叠衣服的倒数第3层找到了这样的颜色。

　　小楚枫很开心的把那个东西抽出来——

　　果然是一件校服。

　　楚枫觉得自己找到了，他很惊欣喜地将手伸进校服口袋里：

　　果然有个东西！

　　小楚枫一把拿了出来：

　　是一团红领巾。

　　这团红领巾看起来有些旧了。谢时煜在二年级的时候，终于成为了全班最后一个加入少先队员的孩子。

　　八岁的小楚枫看到这条红领巾也没有多加怀疑，以为是谢时煜随手随手放进口袋里的。

　　这团红领巾有些微微的散开了。

　　神使鬼差的，小楚枫并没有直接将这团红领巾塞回口袋里，他轻轻伸手，拉着红领巾的一角，抽开来看了看——

　　红领巾里面包着一个东西：是一条蓝丝带。

　　、

　　“你找到了吗——”

　　厨房里传来谢时煜的声音。

　　小时煜装着做好的芒果冰牛奶朝卧室里走来——

　　一进门，小时煜就看到他的最终秘密：蓝丝带和红领巾，尸体横陈般暴露在眼前。

　　……竟然这么轻易就被翻出来了！

　　小时煜端碗的手一抖，一整碗芒果牛奶冰差点掉到地上。

　　小楚枫无辜地眨着黑亮的眼睛，什么也不知情地望着谢时煜：

　　“抱歉，把你衣服弄乱了，我待会再叠回去。我找不到那个小当家漫画书。”

　　小时煜换成双手端碗，总算稳住了，他绷住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波澜不惊：

　　“没事。”

　　小时煜沉着冷静地先走到书桌旁，放下芒果冰，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动到衣柜边，淡定地取下挂着的灰色外套，露出后面被挡着的一套校服。

　　小时煜伸手往兜里一摸，就拿到了一枚小小的书，他递给楚枫：

　　“在这里，给你。”

　　小楚枫很开心，年幼的他转头将找到的红领巾和蓝丝带，忘到了一边去。

　　但曾经看过的东西永远会留下痕迹，它们静静的储存在楚枫大脑的一角，等待二十多年之后在一场游戏里与他相逢。

　　、

　　到处都找不到涂鸦本的谢时煜，站在这间和楚枫日夜待过的卧室里，开始思考一个深沉的问题：

　　[楚枫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在他看来，楚枫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光明美好的世界里。住在最漂亮的复式楼里，爸妈是体面的公务员和受人尊敬的教授，外公外婆是三甲医院的院长，爷爷奶奶是市政府官员。

　　从小到大，楚枫都生活得顺风顺水，他的家庭看起来体面光鲜。

　　而自己的的父亲吸毒，妈妈偷窃，童年是永无止境的家暴殴打。居民楼里四处住着不可见人的邻居，对门是卖毒品的马仔，隔壁楼是走私大婶和虐猫杀人犯，楼下小卖部叔叔又是个连环分尸变态狂。甚至显得1楼的那个恋童癖都不足为奇。

　　他和楚枫完完全全活在两个世界。如果有一天，总是活在阳光里的楚枫知道了他所有的一切，第一个念头应该是害怕、然后想尽办法逃离他。

　　就像纪世明的女朋友一样。

　　但现在的情况有点诡异了。

　　谢时煜像站在了一道十字路口前。

　　假设，楚枫是一个在阳光下长大的正常人，他的反应大体上应该像纪世明曾经的女朋友一样：克制不住心里的害怕，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不自然。

　　但现实是，楚枫完全没有这样的表现，甚至很自然地跟他说话、亲近、还玩各种Play，没有一点不情愿。

　　基于这样的现实推断下去，那只能说明楚枫对他的秘密是一点也不知道，所以根本不会害怕。

　　但，这又和第二个现实矛盾了。

　　谢时煜清楚地记得楚枫是看到过蓝丝带和他的涂鸦日记，所以在当时梦想城的居民楼里寻找7岁小时煜的时候，楚枫应该就发现了端倪。

　　而且，24岁医生药和酒，以及13岁战力第一的角色小谢，楚枫都精准地破解了，这不可能全都是巧合。

　　以楚枫的智商说他完全不知道，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鉴于这两个现实，那么，按照基本逻辑法，只能推翻他最初的假设：

　　也就是，楚枫虽然在光鲜亮丽的家庭里长大，似乎一直都活在阳光下，但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正常人。

　　甚至是一个可以在他面前都完美伪装的狠角色。

　　谢时煜突然感觉到血液里有一股沸腾的涌动。

　　他二十岁跟楚枫结婚的时候曾非常犹豫，因为他一直认为楚枫是阳光下的普通人。

　　——害怕黑暗、沾血的事，只想过平静普通的生活。

　　如果他们真的结婚了，并且一起度过了很多年。某一天，正常人楚枫忽然发现自己结婚多年的丈夫其实是个魔鬼，到那时候想要离婚远离他……

　　谢时煜不知道自己到时会发什么疯。

　　所以他在结婚前非常、非常慎重地劝诫楚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