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楼上转转,我想找点线索。”舒年说,“我可能知道这座山庄变成凶宅的源头是什么了。”
“是什么?”
舒年并不隐瞒:“也许就是追杀我的厉鬼。”
他以为“他”是跟着自己过来的,但大厨死于三年前,那时“他”就出现了,还杀了大厨,这意味着“他”极有可能就是山庄闹鬼的根源,甚至“他”的遗物就极可能藏在此处。
难怪师父给他占卜,算得破解阴婚的方法就在山庄,他本以为是什么除鬼的秘法,没想到竟然是直接从根源下手,毁去“他”的遗物。
老实说他挺怕“他”的,可来都来了,还能走人吗?怕是“他”第一个就不答应。
可当下信息太少,他分析不出什么,也必定找不出遗物,只能再寻找更多线索。
舒年又问:“你们对山庄的前身有没有什么了解?”
资料里只写了山庄建成后的事件,但没提到过去,考虑到“他”至少是几十年前就已存在的厉鬼,舒年觉得应当再往更久远的年代搜集信息。
几人都摇摇头,显然他们和舒年一样,只看过资料里的内容,即使曾经在网上搜索过,也没有更多发现了。
“再找找吧?”
何策划嘟囔着,拿出了手机。山庄是可以上网的,鬼能够影响电话信号,但对网络信号阻碍很小,这就是节目得以播出的原因,否则没有信号,这档直播也就不存在了。
“咦?”结果打开手机后,何策划真的有了意外收获,但不是他自己搜索到的,“我前同事给我发了微信,说他有平湖山庄的全部资料。”
“真的?”其他人问,“他在哪儿找的?”
“以前我们做策划,需要搜集各地凶宅的资料,他负责的一部分是平湖山庄,当时跑了好几家图书馆,扒了几摞文献和地方志才找到的。”
何策划说:“后来他离职了,看到直播才知道我上了节目。不过他储存资料的电脑放在公司了,他说他现在马上去取,得等一会才能把资料发给我。”
没办法,也只好等,何策划建了个微信群,把几人都拉进去了,方便一会共享资料。
五人上了二楼,二楼的布局和一楼有些不同,没有大厅和舞厅,房间就更多些,以起居相关的布局为主,光是女主人的衣帽间就有五六间,饰品间也有两间,可以看得出昔日的奢华,不过现在只有空荡荡的玻璃柜。
舒年几人四处搜寻,但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比起一楼,二楼要空旷多了。
何策划忍不住嘟囔:“如果是恐怖游戏,我们肯定能找到日记本这种线索。”
男白领嗤了一声:“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舒年回头看他:“我。”
男白领:“……”
人这嘴,怎么就总是犯贱呐。
他正琢磨着自己该怎么给舒年下跪道歉才最诚恳,突然听到了有奇怪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啪、啪……”
水珠不停滴落的声音不大,却像钉子般狠狠敲进了他的神经里。
他僵硬地慢慢回头看,一股冰冷的腥气扑面而来,小小的身影浑身淌水,披散下来的黑发间隐约露出只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扑通”一声,男白领被吓晕了,倒在地上,女白领和何策划也注意到了,都面无人色地靠着墙壁。
只有舒年眼睛微亮,绽开微笑,用鬼话说:“你好啊。”
来者是他在照片房遇到的小女儿鬼影,对他有善意,他投桃报李,从包里掏出一支棒棒糖,俯身递了过去。
这回它接住了,含进嘴里,两只白色的大眼睛忽然渗出了血泪。
鬼的眼泪都是血泪,它哭了。
它从喉咙里发出模糊嘶哑的声音,舒年听懂了,它在感谢他除掉了大厨的鬼魂,因为当年就是大厨杀了它父亲并剥下了他的皮。
舒年蹲下来,摸摸它湿漉漉的头发,替它擦掉血泪,露出一点笑容,很温柔地安抚它:“别哭,你爸爸知道会难过的。”
“……”影子伸出手,颤巍巍地拉住了舒年的衣摆。
它祈求舒年净化它,它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着大厨被除掉,现在大厨已经消失,它不想继续留下,它要去找它的爸爸了。
“好。”
舒年答应了,影子破涕为笑,牵着他找到了它的遗物,是一幅藏在地板下的画。
见到这幅画,舒年动作微顿。这幅画和之前在墙上见到的涂鸦有些类似,一个怪物站在一堆礼物盒子前,依旧在问那个问题。
“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这个怪物有着很特别的眼睛,是一对重瞳。
“你见过‘他’?”舒年立刻问鬼影,“这个有重瞳的鬼?”
影子点点头,发出模糊的声音,想跟舒年讲清楚,只是它久不曾说许多话了,讲得颠三倒四的,令人费解。
舒年轻轻摇头,示意它别急:“没关系,我先送你离开,我有办法知道那些事。”
送它超度后,再用打火机烧画也是可以获得记忆的。
小小的影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方济为它诵念道家经文,将它超度,它的身影越来越淡,在最后的时刻,它对舒年说。
——小心“她”。
——小心冒充你同伴的“她”。
——“她”很恨你。
舒年意识到它指的是冒充方济的厉鬼,“她”恨他?“她”认识他吗,为什么会恨他?
放下这个疑惑先不管,舒年点燃了小女儿的画,看到了它生前的一些记忆。
小女儿果然见过“他”。
孩子的灵感比成年人高,所以搬进山庄后不久,小女儿就发现了山庄闹鬼。
她能够感知阴气凝聚的冰冷白雾,听见大厨在厨房磨刀的声音,还会不时看到“他”的身影。
“他”依旧面目模糊,西装革履,握着鹰头手杖,站在门口,眺望着庭院中的木棉树,枝头上的花骨朵含苞欲放,就快开放了。
像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他”转过头来。
一对上那双色泽偏浅的重瞳,小女儿就知道“他”不是人,心中害怕,头也不回地逃开了。
“他”只是静静伫立着。
“他”并不常常出现,遇见几次后,小女儿发现“他”不在意她,便没那么畏惧了,偶尔还会大着胆子跟“他”说几句话。
“他是谁呀?”
她指着“他”手中的照片问。照片中的男孩十几岁的模样,雪肤红唇,眉眼精致好看,正是舒年。
“他”总是一派漠然,这时难得温和起来:“是我的心上人。”
小女孩眨眨眼:“可他是个男孩子。”
“那又如何?”“他”笑着说,“我只要他。”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后来又了解到“他”想送给心上人一份生日礼物,只是许久还未选好。
她把这件事记录在画中:一只怪物挑选着礼物盒子,问着“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后来她死了。那个夜晚,大厨剥了她父亲的皮,她看到了,它又来追她,她一路仓皇逃出大门,不慎失足坠入了深深的游泳池。
那时木棉花盛开了,有风吹来,摇响了满树的花枝。
她与火红的花瓣一同坠入水面,眼中映入的最后画面是“他”凝视着花树的侧影,与轻捧花瓣的纤长手指。
或许“他”听见了坠落的声音,但“他”并不在意,也未回头看她。
她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这是年年最喜欢的花。”
“他”在意的是礼物、是花,更是“他”的心上人。
除此以外,他人是来是去,是生是死,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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