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想思考,扑到了江云川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哭得喘不上气,哭到头痛欲裂。
“好了好了,哥哥不问了,你别哭。”
江云川轻拍着他的后背,任由自己的大衣被舒年的眼泪打湿了,神情中没有半分不耐,反倒越发温柔:“走,跟哥哥回家,我们给你做主,没人能欺负我们家的宝贝。”
舒年哭了半天,声音渐小,很轻很轻地点头。他的手脚是冰凉的,眼睛哭肿了,却露出了一丝笑容,甜到极致。
江云川眸光如水,低头亲了亲舒年的眼梢,动作极尽亲昵,但舒年没觉得奇怪,也一点都不害羞,甚至巴不得能和哥哥更亲近点。
他把舒年的行李箱提到车上,舒年牵着他的大衣不肯放手,就连上车以后也是。
江云川有点哭笑不得,更多的则是疼惜:“就这么不想离开哥哥吗?”
“嗯。”
如果是以前,舒年或许还会害羞,现在他承认得毫不犹豫,紧紧地盯着江云川,不肯移开自己的视线。
“哥哥也不想离开你。”
江云川心快化了,把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的道路,略有遗憾地说:“要是你考哥哥的那所学校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每天见面了,可惜你去了那么远的城市,半年才能见你一次。”
舒年没作声,他当然不会考江云川所在的大学,那是他的伤心地,他必须远离。
回来时江云川开得比较慢,不过十分钟也就到了。他们的家位于湖边,独门独院,是养父买了地自己修的小别墅,一共三层。
刚走进家门,舒年就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气,他眼前的视野再度模糊了,这是属于家的味道。
“好香呀。”
小章鱼从包里探出头,贪婪地汲取着香气,但是……
“你不是说,你的家人们都不在了吗?”它迟疑地问着舒年,“那他们……是怎么回事啊?”
舒年没回答它的问题,按住它的头,将它塞回包里。江云川将车停好了,姗姗来迟地走进屋门,揽住舒年的肩膀:“走,我们进去,爸妈都在呢。”
“嗯。”舒年忍住眼泪,点了点头,和江云川穿过玄关。
电视声音很响,养父耳朵不太好,必须把声音调得比较大,他一边看电视一边剥蒜,被节目逗得乐不可支,注意到有人进来,他顿时眼前一亮:“小年回来了!”
舒年吸着气,颤抖地叫了一声:“爸爸。”
养父“欸”了一声,乐滋滋地放下蒜,擦了擦手,张开双臂迎了上去:“快给爸爸抱一抱!”
但还没等他走过来,养母和肖姨就从厨房里出来了,养母快他一步,抢先抱住了舒年,拍着他的背说:“小年乖儿子,你可算回来了,想死妈了!”
“妈妈。”舒年抱着她泪流不止,明明眼睛哭得很疼了,却还是停不下来。
“乖小年,别哭了,你看你的眼睛!”
养母心细,注意到他眼睛肿了,招呼起肖姨:“小肖,你去煮两个鸡蛋,给这孩子敷一敷眼睛,怎么成这样了!”
肖姨应了一声,折回厨房,舒年揉着自己的眼睛,小幅度地摇头:“我没事。”
“别揉了,越揉越肿。”养母握住舒年的手,瞪了一眼江云川,“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欺负小年了?”
“我怎么敢。”江云川苦笑,“我不想活了吗?”
“谅你也不敢。”
虽然不是因为他,但养母还是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又马上变脸,温声安慰舒年:“乖小年,为什么哭了呀?跟妈说说。”
“我……”
舒年不知如何解释,养父好似想通了,一拍大腿说:“别不是被小姑娘甩了吧!”
“真的?”养母惊讶地说,“小年什么时候谈对象了?妈都不知道,果然孩子就是大了……”
“不是,妈,您别乱猜。”
江云川走上前,微微摇头,淡淡说:“小年还小,没女朋友。”
“你知道啊。”养母睨他一眼,“那你呢,今年搞对象了没?”
江云川笑了一下:“还没遇到合适的。”
“还不急?你说说你,过了年都二十八了,还没女朋友,那得什么时候成家啊。”养母恨铁不成钢。
江云川不应声,任由母亲数落,不过养母也没数落他几句,她还是更关心舒年:“真不是遇到了恋爱问题吗?”
舒年摇头,鼻尖红红的,露出微笑:“我没事,就是回家太高兴了,没忍住哭了。”
“这孩子。”
养母忍俊不禁,点点他的额头,发出了和江云川一模一样的感慨:“你说说你,当时考你哥的学校不就行了?非得去那么远,毕业了赶紧回来。”
舒年忍住心底的难过,笑着点了点头,肖姨把鸡蛋煮熟,放进冰水里凉了凉,给舒年敷眼睛消肿。
养母回厨房继续做菜,江云川给舒年敷眼睛,养父笑眯眯地跟孩子们聊天。
恍惚之中,舒年闭上眼睛。
如果这是一场梦,他宁可永远不要醒过来。
养母和肖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都是两个孩子爱吃的。
舒年心里泛酸,一口接一口地吃,吃了足足三碗米饭,其他人频频侧目,一个劲地劝他别撑坏了,但舒年没觉得撑,他就想多吃点。
养父毫无道理地感叹:“我们家的俩孩子真是哪里都好,连吃都能吃这么多,吃得多好啊,胃口好身体就好,身体好就招女孩子喜欢。”
江云川低眉敛目,放下筷子,最先吃完了。
他静默片刻,笑着问舒年:“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正月十六。”舒年说。
“和我们一样。”江云川点点头,“那我和你一起走。”
年轻人吃饭快,尽管舒年吃得多,他还是第二个吃完的,饭后他和江云川一起刷碗,激动的心情在水声中慢慢平复,终于思考起眼前的怪象。
他知道自己遇到的事不正常。
房子是十几年前的样子,养父母和江云川也是,和他记忆中的形象一模一样,年龄停滞了,但他不是,肖姨也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是活人,而江云川三人不是。
肖姨做完饭就回家了,舒年告诉她,这几天不必再过来了,因为他不想让肖姨卷入这桩怪事。
至于他自己……
舒年冲干净手上的泡沫,笑了一下。
他什么都不打算做。
只想让这个梦再延长一会。
陪养父母聊了很久,舒年回屋洗了个澡,敲响了江云川的房门。
江云川也才洗完澡,发梢是湿的,穿着睡衣,热气微微氤氲,透出些微慵懒,俊美又性感。
“我正想去找你。”江云川笑了笑,关上门,“跟哥哥睡吗?”
“嗯。”舒年就是这么打算的,枕头被子都抱过来了。
江云川放好舒年的东西,拉着他坐到自己腿上,环住他的腰说:“你瘦了一点。”
“还好吧。”舒年最近是瘦了,他不想承认是因为“他”的关系。
“宝宝还是胖一点好。”江云川亲了亲他的鼻尖,“太瘦了我会心疼。”
“哥哥……”
舒年耳朵发烫,往后躲了躲。
他觉得江云川还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以前他们是差了十八岁不错,可现在他二十一了,江云川还是二十七,只差六岁了,再叫“宝宝”……太肉麻了。
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江云川笑了一下:“你永远是哥哥的宝贝。”
“我也永远爱哥哥。”
舒年依恋地缩进江云川的怀里,聆听着他的心跳。
“要睡了吗?”江云川问。
“嗯……行。”舒年答应了。尽管他完全睡不着。
江云川关上灯,只留下一盏小台灯,躺倒床上,彼时舒年已经钻进被窝了,被子拉得高高的,眼睛亮亮地望着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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