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见面, 没有联络, 没有音讯,也不曾出现在他的梦中。
“他”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真的完全摆脱“他”了吗?
舒年心里没底。尽管郁慈航说了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但被“他”骗了太多次,他早就不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了,“他”迟早还会回来。
再说“他”还有三个化身呢,说不出现,谁会信?
舒年烦闷地翻了个身,努力放空思绪,可脑海中映出的全是郁慈航温柔俊美的眉眼。
还有“他”浑身的斑斑血迹,如水缠绵的亲吻,划过他身体的指尖。
“他”一次次地对他说,“他”不会伤害他……
甚至是喜欢他……
舒年猛地坐起来,气得要命,把软枕当成郁慈航的脸一通乱捶。
又把他当傻子,他不信了,说什么也不信了!
这个王八蛋肯定只是躲起来了,绝不是死了,等他找到“他”的弱点和老巢,看他不弄死“他”,要“他”好看!
捶枕头捶到满头大汗,舒年“咕噜噜”灌下两杯凉水,终于收手了,枕头是南宫家的,不能打坏了。
他放下水杯,继续闷闷地盯着天花板,忽然有人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来人是李岱和南宫恒,一见到师父,舒年不想让他担心,便压下心中的烦闷,露出甜甜的笑容,眉眼弯弯地唤道:“师父!”
李岱的目光落于他身上,见弟子出了汗,便替他擦掉,叮嘱道:“小心着凉。”
一个星期前,他收到舒年的消息,立刻赶到医院,舒年从游戏中醒来时就看到师父在为他撰写符咒,心中委屈极了,抱着师父难过了很久。
对于自己的大弟子是厉鬼现身,李岱并未解释什么,舒年理所当然地觉得师父也是受到了欺骗,就没再追问。
由于舒年还没出院,李岱没有离开本市,每天都会过来陪舒年坐一会,不过他很忙,只能待十几分钟,今天也不例外。
李岱离开的时候,舒年恋恋不舍地站在门口目送他,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才回屋。
“你很喜欢李岱前辈。”
南宫恒坐在轮椅上,注视着舒年微笑。
舒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对他来说,师父就像是他的父亲,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南宫恒垂了垂眼睛,很快笑起来:“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出院后有什么计划吗?”
舒年犹豫一下,摇摇头,说道:“暂时没有。”
他原本是想回学校的,但考虑一番后,还是打算先还了南宫恒的人情,这种事不宜拖得太久,不然就越来越难还清了。
南宫恒帮了他很多忙,非常照顾他,不过这些天来,他对那些事只字未提,仿佛都是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
他不提,不代表舒年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出院在即,舒年自忖身体已经好了,便郑重向南宫恒道谢。
“这几天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和帮助,如果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你尽管开口,我肯定会帮你。”
南宫恒笑了一下:“真的吗?什么都行?”
这话似乎有几分暗示的意味,舒年没声了,要是南宫恒想要感情方面的回报……
“陪我看一场展览吧。”南宫恒说,“就在明天。”
舒年松了口气,也没问是什么展览,满口答应下来。
他猜测可能是书画展或古物展,南宫恒这么风光霁月的人,一看就和这些高雅的展览很相配,但转天到达目的地后,舒年才知道南宫恒说的展览竟然是郭家的巡回展。
与南宫家一样,郭家也是三大玄学世家之一,他们家族的一大特色是常年在全国举行巡回展,展示玄门道书、符篆、丹药,甚至还有关押上百年的大妖厉鬼。
巡回展的门票不但千金难求,更要有门路,作为李岱的弟子,舒年要拿到票不难,但他做不到像南宫恒这样把整个场地直接包下了。
巡回展含金量极高,每年的展品大不相同,并且都是精品,舒年今年还没看过巡回展,一进去就被深深吸引住了,看得目眩神迷,忘记了南宫恒的存在。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蛊鬼!
舒年兴奋地蹲了下来,注视着被关押在特殊透明罩中的小鬼,这些蛊鬼个头很小,形状如虫,色彩斑斓,生性凶猛好斗,是人为饲养出的鬼,很是罕见。
“释渠、乌悟、绿支……”
他低声念着铭牌上的鬼名,直到身后传来轻笑声,才猛地回过神来,想起他不是独自来的。
“对不起啊。”
舒年脸红了,小声向南宫恒道歉。
明明他是为了感谢南宫恒才来的,现在一看,哪是还人情啊,反倒欠得更多了,南宫恒是为了招待他才包场的,否则怎么连其他南宫子弟都没带进来。
这样想着,他没有起身,慢慢挪到南宫恒身边,仰着脸问他:“你想看什么?我们一起去。”
轮椅上的南宫恒敛起笑意,微微低头,认真地注视着舒年,好一会没说话。
“南宫?”
“哪里都可以,我跟着你就好。”南宫恒突然伸手,轻轻抚开舒年的碎发,“我只是想多看看你。”他声音很轻,“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被指尖触碰,舒年下意识地缩了缩,没有应声。
其实他一直不清楚南宫恒为什么喜欢他,虽然是高中同学,但他们两个一点也不熟。
舒年对南宫恒了解不多,最鲜明的印象就是他的身边总是围满了人。
作为南宫家的大少爷,南宫恒地位超然,无论走到哪里都众星拱月。
偏偏他极为出众,即使是被许多人包围,也是闪闪发光的存在,无论谁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总会是他,少年清俊出尘,芝兰玉树,看过一眼便教人难以忘怀。
舒年高中时有点独行侠的风范,朋友基本没有,更没兴趣讨好大少爷,见到这么一群乌泱泱的人会马上绕道走,能和南宫恒熟悉起来才奇怪。
他和南宫恒的交集只限那么几次。
一次是他叫醒了睡着的南宫恒。
当时南宫恒的腿还没坏,走路很正常,就是体弱多病了些,经常缺课。正是春季,天气很好,舒年出来散步,却看到南宫恒睡在树下,少见地只他一个人在。
考虑到南宫恒的体弱,舒年担心他是不是晕倒了,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小声地叫他的名字:“南宫?你没事吧?”
浅粉的花瓣落在南宫恒的睫毛上,不知是这些微的痒意惊醒了他,还是他听到了舒年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向舒年,露出浅淡的微笑。
舒年眨眨眼睛,问:“你是晕倒了吗?”
“不,只是想睡一会。”南宫恒笑道。
“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了。”
“不会,我要谢谢你,我睡的时间有些久了,再睡下去会受寒。”南宫恒摇摇头,目光落在舒年的手上,“你也看在这本道书?”
“是啊。”舒年点点头,“你也看?”
“嗯。”南宫恒笑了一下,“你看到哪里了?”
“没看多少,我看不太懂。”舒年郁闷地说。最近师父出门了,没人给他指点。
“是吗?我帮你看看。”南宫恒闻言说,“也许我知道。”
有人为自己解答疑问,舒年当然乐意,把道书摊开给南宫恒看。
南宫恒受过族中长辈指点,对道书理解很深,舒年疑问尽解,豁然开朗,冲南宫恒露出开心的笑容:“谢谢!”
他容貌纯美,笑起来比满树盛开的花更动人,落在南宫恒的眼中,令他许久没有移开视线。
舒年以为南宫恒对道书产生了思考,陷入某种思绪中,便安静地没有打扰。
微风吹拂,花瓣扑簌簌地落下,漂亮娇嫩,却不及舒年嫣红润泽的唇瓣。
南宫恒闭了闭眼,轻声唤道:“舒年……”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远处却传来一阵喧闹,很多人在叫着“南宫少爷”,他身形一顿,陷入沉默,没有说出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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