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也难掩诧异,他知王爷必然是心存疑虑的,但这些年王爷不曾提及过一个字,但今日他却问出了口,在明明应该更关心自己的腿时问的却是关于那人的事情……
刘公公闭了眼,哪怕自家王爷的声音再冷漠,但那层层叠叠下想要掩饰的东西却是再也掩饰不住了。
华融一挑眉,啧了一声:“呦呵,这问的问题都一样。”
“什么?”萧彻皱眉,心中一跳,“神医何意?”
“没意。”
华融撸袖子起身往萧彻身边走。
春山和木夏同时挡在了萧彻身前。
王爷的腿当今世上除了华神医怕是无人能看了,但让他看冒的风险也很大,万一,他看病的途中用错点儿药,王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华融气笑了,看着木夏:“怎么,又不看了?”
“看,当然看。”木夏笑着道,“华神医,我也丑话说在前头,你若……今日怕也是不能走出……”
“诶,后面那个小子,你到底看不看?”华融直接打断了木夏的话。
萧彻沉默一瞬:“神医尚未回答我的话。”
华融起了兴致:“小子,若治腿和回答问题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一个?”
“答案。”萧彻丝毫没有犹疑。
“有意思。”华融勾唇一笑,倒是痛快的很,“这世上有没有,我不知晓,反正我是没见过。”
“是吗?”被捻着的书页终于不堪折磨破裂在指尖,萧彻平静点头,“谢神医解惑,神医请便吧。”
华融睨着他看了一瞬,然后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两人迈步走过去,直接捞起萧彻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春山手里的剑出了鞘,被木夏一把按住了。
萧彻动也没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华融捏着萧彻的手腕闭目沉思。
萧彻垂着眼看着地面,似是毫无波动。
刘公公紧张的开始咽唾沫。
半晌后,华融扔了萧彻的手,也同时扔下了一句话:“治不好,另请高明吧。”
“什么叫治不好?”木夏干笑,“华神医,你可是神医啊,这世上还有你治不好的病?
“我是人,不是神,治不好就是治不好。”华融扭头就往外走,“人我看过了,问题我也解答了,无能为力,告辞。”
木夏追上去,急切道:“华神医,您不能这样啊,您再瞧瞧,再看看,总归会有办法的。”
“我们王府里有很多药材,全都给您,您也尝试一下嘛,对不对?”
“起开。”华融一把推开木夏,迈出门,“木小子,我也告诉你,我不是不想治,而是你们家王爷这腿我真治不了,但凡能治,我答应了就会治,现在的问题是真的治不了,你让开,别拦着我,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木夏,让神医走。”萧彻出了声。
木夏攥紧了手,若是华融都治不好,那王爷的腿就再也没有指望了。
华融不能走,哪怕将人拘禁在府里,也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你说什么?你要走?”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华融步子一下子顿住了,而院中追出来的几人循着声音看过去,便见沈晏跨坐在墙头上皱着眉盯着华融看。
春山:“???”怎么又爬墙头?
木夏:“???”府里的人都死了吗?竟让人大咧咧坐在墙头上?
沈晏也是无奈。
被木夏赶出去后,他不想走,毕竟木夏回来了,便意味着华融也来了,他想知道萧彻的腿还能不能好。
转了一圈,干脆就爬了墙。
府内的院墙比萧彻主院的院墙要高很多,所以他现在离着主院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华融在那吵吵着要走。
沈晏指着华融:“你等着,你等我过来跟你理论。”
华融轻咳一声,似是有些心虚:“你谁啊,你跟我理论什么?我凭什么跟你理论?我这就走了。”
“你敢走一个试试。”沈晏说着就要往下爬,嘿,这么高怎么爬?
上墙容易,下墙难。
“快,快给沈少爷搬个梯子。”刘公公看出了端倪,忙喊了一声。
“别。”沈晏伸手,瞪眼道,“什么梯子,本少爷会需要梯子,你真可笑。”说着,从墙头上站起来,然后用自以为优美的姿势跳了下来。
踉跄一下站直后还不忘拍拍手:“一个墙头而已,又不是没爬过。”
春山:“……”你还挺骄傲。
沈晏整了整衣袍大步往主院走,在门口将华融堵在了那里。
“呦,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华神医吧。”沈晏阴阳怪气道。
华融面无表情:“认错人了。”
“呵。”沈晏冷笑,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华融便一步一步后退,沈晏眯着眼:“我刚刚坐在墙头上都听明白了,你答应了人家治病,到头来又反悔了,你这岂不是言而无信?”
“谁言而无信了。”华融瞪着他,“我来了京里,人也见着了,脉也把了,治不好又不是我的问题。”
治不好?
哪怕沈晏早有心理准备却也控制不住的心口生疼。
“真治不好?”沈晏压着嗓子问。
华融冷哼一声:“若不信,大可以找旁人,何苦非找我。”
沈晏抿了抿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华融,华融扬着头一脸不屑就是不看沈晏。
两人站在院子里,互相对峙着,气氛有些诡异。
刘公公,春山,木夏都若有所思的盯着沈晏。
很古怪,非常古怪。
春山想说话,被刘公公摆手制止,院中一片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华融气急败坏的一跺脚,竟是转身又往屋内走了。
沈晏咬牙切齿,就知道华融这个老东西得出幺蛾子,要不是自己来得巧,这老东西就真跑了。
沈晏往桂花树下一坐,折扇摇的呼呼作响。
华融四仰八叉的坐在太师椅上,扯着嘴角对萧彻道:“医者,不说谎,你这腿没得治,神仙下凡都没用。”
“哪怕我真的在这留一年,也治不好。”
刘公公听的心焦,悄悄看了一眼萧彻,却听萧彻问华融:“为何是留一年?”
刘公公:“……”这是重点吗?
华融:“我愿意说一年,跟你有何关系,还是那句话,既然治不好,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院中,木夏听到这些话,深深吸了口气,忍,再忍忍,这华神医就是这么个脾气,嘴毒,但王爷的希望在他身上,不能得罪……
“砰”的一声。
木夏下意识看过去,只见沈晏踢翻了院内的桌子,撩袍起身气呼呼就冲进了屋内。
刘公公想拦,但犹豫了一瞬,便由着了。
王爷也不能总避着。
早晚得见,择日不如撞日吧。
沈晏冲进去,指着华融的鼻子,气的手都抖了:“老家伙,你再说一句试试,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小东西。”华融也怒了,“你再敢指我一下试试,看我不撅折你的手指头。”
沈晏:“指着呢。”
华融:“……”
“别动气,别动气……好好说,好好说。”刘公公冲进来挡在沈晏身前,生怕这古怪的神医真撅人手指头。
沈晏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居高临下看着华融,一字一句:“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华融不屑:“说过了,治不好。”
沈晏:“治不好,也给我治。”
华融嘴一动,正要说话,便见沈晏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一诺千金不可言而无信。”
华融似是有些心虚,眼睛转向一旁,哼了一声:“我不信诺。”
沈晏冷笑一声:“可有信诺之人,你若不在乎,那尽可以违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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