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小厮与沈晏四目相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赶人走。
沈晏撩袍在树下的石桌前坐下,对小厮勾唇一笑:“我渴了,劳烦倒杯水。”
那小厮就恍恍惚惚倒水去了。
这人还挺自在的哈。
*
春山低着头犹犹豫豫来到厅内,赵太医已经开始用晚膳,看到春山出现,一时间如临大敌。
春山看他一眼,老头就瞪他。
春山顶着他压迫性的视线一步一步挪进了内间。
萧彻也正在用晚膳,一碟青菜,一小碗粥,边吃边咳,实在吃不下,便挥手让刘公公收走。
漱完口后,萧彻才看向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的春山,淡淡开口:“送走了?”
春山蚊子似的“嗯”了一声。
不等萧彻说话,刘公公便清了清嗓子:“那自去院里跪一晚吧。”
萧彻便冷冷看过来,刘公公垂着眼捏着手,后背开始冒冷汗,但还是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春山虽自作主张,可他是忠诚的,王爷身边忠诚的人不多了,不能真的把人弄死。
良久,萧彻嗤笑了一声。
刘公公松了口气,这是应了这个惩罚,于是对春山摆摆手示意他赶快滚。
但春山那木头却站着不动。
刘公公疯狂朝他使眼色,这傻子,不借坡下驴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嫌王爷脾气太好是不是?
春山深深吸了口气,再次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破罐子破摔:“可他又自己回来了,说他想见王爷。”
屋内陷入寂静。
刘公公不可思议道:“什么叫他自己……回来了?”
不是说掳回来的吗?
哪有被掳的人放回去后上赶着自己送上门的?
“就是……”春山抬头看向刘公公,也迷惘的很,“就是我把人送走了,他自己又回来了,说一定要见王爷,此时正在偏院里等着呢……”
刘公公:“……”
一个两个的,都活够了想找死是不是?
*
沈晏在院中饮了一壶茶水,眼见着夜幕降临月上枝头,然后再次等来了春山和春山带来的两个字。
不见!
沈晏利落地起身,整了整衣衫,爬上了马车。
总算是走了。
春山长长舒了口气,但这口气只舒了一半便卡住了。
只见站在车辕上的人居高临下看着他,笑眯眯道:“我明日还来,你莫忘了告诉门房,给我开门。”
春山听了这话,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忍不住道:“你能别来了吗?”
再来可能就见不到活着的他了。
沈晏还是那句话:“我不管,反正你得对我负责。”
说完后,那马车便哒哒哒的走了出去,王府的小厮还得给他开门。
只余春山夜色中凌乱,第一百零八次懊恼,他为什么要去招惹他?
元寿赶着马车回了府,刚进门,沈小宝就冲了出来:“大哥大哥,我大哥呢,可还活着?”
元寿:“……”
要不因为他是三少爷,他真想揍人,什么叫还活着,他家少爷虽然癫,但一定会癫着长命两百岁的。
沈晏撩开帘子跳下马车,在沈小宝脑袋上敲了一记:“你那银子暂时保住了,放心吧。”
沈小宝跟在沈晏身后往府内走,一边走一边嘟囔:“都说了别让你出府,你咋还不听话呢?”
“你万一死了咋办?”
“我都听花五花六花七花八说了,你跟七皇子闹起来了,差点儿让七皇子砍了,你说你咋那么不让人省心呢?”
“什么?”沈晏本有些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但听到花五花六花七花八这种名字很难不震惊,“谁给大汉们起的名字?”
“我呀。”沈小宝得意地一扬头,“他们以前的名字可难听了呢,花五以前叫苟富呢,所以我就帮他们都改了名字,花字多好听,文雅又有香气,简直妙极了……”
“……”沈晏给沈小宝竖了个大拇指。
得到消息的沈煦也出了来。
沈晏今日出门的事儿不是秘密,沈煦自是已经知道了。
见沈晏毫发无损的回来,沈煦还是忍不住皱了眉:“你刚回来,好好在家歇着,别总往外跑,还去那种地方……”
沈煦顿了一下:“等过几天,我给你寻个亲事,你年纪不小了,是该成亲了。”
沈晏:“!!!”
元寿差点儿哭出来,快,快快快赶快给他家少爷找个夫人管着吧,可不能再癫了……太吓人了。
沈晏干笑一声:“爹,孩儿实在是没这个想法,今日去烟雨楼也并非孩儿本意,是被安王世子硬拽去的。”
“无妨。”沈煦一副“你爹我是过来人都懂”的模样摆摆手,“亲事寻摸起来可能时间要久一些,你若等不及,便先放个通房丫头在屋里吧。”
沈晏:“!!!”
“这事儿交给你去办。”沈煦对老管家道。
老管家点点头:“老奴这就去办。”说着竟是转身就走。
沈晏惊呆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去哪儿?”
老管家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这夜也深了,春宵苦短……”少爷这几年一定憋坏了。
沈晏差点儿跪了,搓了一把脸后咬牙道:“通房丫头就免了,我,我……现在身体底子……不太好……”
沈晏一句话说的异常艰难,沈煦和老管家听闻忍不住往他下半身瞅。
难不成流放这几年伤了根子?
看什么看,少爷我龙精虎猛,一夜七次。
但此时此刻,沈晏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沈煦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苦了你了。”
沈晏:“……”
少爷我一夜七次。
沈煦也没再多说什么,人回来了,也不能总待在府里一辈子不出去,但还是嘱咐沈晏眼下还是少出风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了句“给大少爷多弄点儿补品养养身子”后,沈煦便拎着沈小宝往赫连柔院里去了。
沈小宝瞪着腿朝沈晏喊:“大哥,明日莫出府了,听人劝,能活命呀……”
沈晏郁闷的回了自己院里,老管家让人传了饭菜,然后在一旁伺候沈晏用饭。
末了,还让人送了一碗大补汤过来。
沈晏:“……”
少爷我一夜七次。
喝完大补汤后,老管家又让人过来将饭菜撤了下去,人却没走。
沈晏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林叔,你有事儿?”
老管家面上有些犹豫,一副踌躇不定的样子。
“林叔,你有事儿就说,不必见外。”
老管家深吸一口气,还是开了口:“少爷,昨夜,我一夜未睡,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沈晏挑了一下眉,端起茶水吹了吹后才道:“有何蹊跷?”
有些事儿老管家不想提,毕竟提一次便是往少爷心上扎一次刀子。
可又不能不提,不止昨夜,他想了五年,有些地方如何也想不通,本以为见到少爷会得到一个答案,可少爷明显也说不清,那这事儿便更加蹊跷了。
少爷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万不能再无故丢了性命。
老管家往外看了一眼,见门口元寿正坐在那里守着,便慢慢开口:“当年三皇子天之骄子,朝中多有传言圣上会立他为太子,尤其是在圣上大病了一场后,这传言更是甚嚣尘上,而之所以有这些传言,除了因为三皇子过于出色外,更是因着公子你。”
沈晏垂着眼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世家子弟入宫伴读,拉帮结派实属正常,可大家并不将这些所谓的“情谊”当回事儿,因为世家子弟背后依靠的势力盘根错节,并不会因为自家子孙与哪个皇子交好便会支持哪个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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