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还是站着没动,沈晏上前将他拽到一旁:“太子殿下谨遵谕旨。”
崇明帝慢慢走下石阶,到了萧彻身边时,转头看向沈晏:“今日那小孩儿抓走了沈千昱,可方才朕并未见到沈千昱。”
听到沈千昱,萧彻才抬了抬眼。
沈晏看向小孩儿,小孩儿噘噘嘴,他还以为萧彻今天就能当皇帝了呢,弄半天还得给老皇帝送回去,没意思。
“沈千昱呢?你见过吗?”沈晏问他。
小孩儿指了指少年:“下手太重,不小心杀了。”
“杀了?”沈晏心中一惊。
广平侯也看过来,攥紧了手。
崇明帝看着眨着一双天真无邪眼睛的小孩儿,判断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看向沈晏,对于有些人来说,沈千昱可是个宝啊,留着他可是大有用处。
世人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背地里还不都跟他一样。
崇明帝嗤笑一声,对沈晏道:“朕不想再见到沈千昱。”
眼见着崇明帝上了马车,沈晏扬声道:“恭送陛下。”
萧彻一把扯起他,一字一句:“沈-长-策。”
沈晏抬头,眉眼弯弯,映着天上繁星点点:“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萧彻的话愣是卡在喉头再也说不出口。
萧彻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小孩儿:“沈千昱呢?”
小孩儿眨眨眼:“死了呀。”
“真的死了?”沈晏不知自己该是种什么心情。
“嗯,死了。”小孩儿点头。
沈晏还是信系统的,他说死了沈千昱必然没有活路。
沈晏幽幽叹息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他其实一直想亲自见他一面,问问他为何如此。
可惜,怕死没有机会了。
“我困了,抱我。”小孩儿朝萧彻伸出手,萧彻便弯腰抱起了他,便见小孩儿朝他眨眨眼,在他耳边道,“我今儿送了沈晏好多礼物,也给你准备了一份。”
萧彻眯了眯眼,继而勾唇笑了,拍着怀里的小身体,不愧是他儿子。
*
崇明帝回宫了,荣王不见了。
朝臣们乐得此结果,一个当了一天王爷的人而已,是死是活又有何人在意呢。
以广平侯为首的众朝臣上书力荐萧彻为太子,崇明帝嘲讽一笑,广平侯果然是个老狐狸,诏书他都拿走了,还做这些表面功夫有何意义。
庆王一派自是不应,可又如何抵挡贤王和广平侯为首的朝臣们。
崇明帝最后一丝期望也落空了,广平侯说得对,大势所趋。
他老了,所有人都已经脱离了他的棋盘。
隔日,翁太尉上书告老还乡,崇明帝允了,然后召了广平侯入宫,密谈一番。
几日后,翁太尉携家小回乡途中,路遇歹徒不幸身亡。
翁太尉死了的消息传入宫中,崇明帝非常平淡,广平侯做事一如当年那般利落。
早知如此,当年便该杀了广平侯的,可惜一切都晚了。
心口传来一阵刺痛,崇明帝躬身,难道是蛊虫发作?
不能啊,铊夷族的蛊虫若无引子并无毒性,为何会如此?
难道是沈千昱还做了旁的?
那种痛意越来越重,却已不再是胸口疼,而是蔓延至手臂,他的双手在他眼前慢慢变黑……
“啊——”殿内传来崇明帝的痛呼声,新派来服侍他的曹公公立刻传了太医前来。
太医看着躺在床上痛的蜷缩起来的崇明帝,上前把脉,只得出个中毒的结论,但这毒却很诡异,最终落在双手上。
“朕的手还能好吗?”
太医跪了一地,不敢言,只有赵太医颤巍巍道:“毒素现在全聚在双手之上,只有斩断双手才能保全性命。”
“胡说,胡说……”崇明帝发狂,用胳膊拍打着床铺,“将他拖下,给朕砍了他的双手……”
赵太医被拖下去了,曹公公跟出来亲自扶了他起来,还朝他拱了拱手:“赵太医慢走,现下出宫还能赶得及回府用晚膳。”
赵太医咽了咽唾沫,看向不远处负手而立身形笔直的人,这朝堂的天终是清明了。
见赵太医走远,曹公公来到萧彻身边,萧彻看他一眼:“谁下的毒?”
“一个叫揽月的小宫女,原是在淑妃娘娘宫里的,是前几日公子让调到御前伺候的。”
“揽月?”萧彻勾了勾唇。
……
小宫女匆匆出了宫,看到宫墙外站着的人时喜笑颜开:“成了,成了……”
华融朝她行礼:“谢过姑娘。”
“神医何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揽月扶起华融,“当年我们姐妹跟着公子去阳谷山,还多亏神医收留呢。”
“话说回来,神医你的毒真的好厉害,太医们说只能砍了手才能保命呢。”
华融轻哼一声:“我可是神医。”
揽月笑嘻嘻:“恭喜神医得偿所愿。”
华融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可是费尽心思才研制出来的毒,崇明帝最好别死,一定要好好活着。
“是华神医吗?”
听闻声音,华融转头,便见一个身穿太监衣裳的人正笑看着他。
揽月微微行了一礼:“曹公公。”
华融眯了眯眼,将揽月挡在身后。
曹公公笑道:“陛下病了,太子殿下让咱家来请神医进宫为陛下看病。”
“什么?”华融蹙眉。
曹公公上前,将手中攥着的一柄有着繁复花纹的长匕首交到华融手里:“殿下说这把剑切肉比较快。”
华融看着那匕首好一会儿后才道:“那今日老夫便得破一破誓言了。”
揽月后退一步,朝华融挥挥手:“事已了,我先回烟雨楼了,我在烟雨楼备上好酒等神医来喝呀。”
说完转身轻快的跑了,裙摆绽起层层涟漪。
*
夏至这日,民间祭祖祀神,祈求禳灾避邪、作物丰收,而同日宫内举行了册立太子的大典,皇三子萧云翊入主东宫。
广平侯长子沈长策以太子伴读的身份陪伴在侧。
是夜,观景阁上,太子殿下手执一壶秋露白,亲自为自己的伴读斟满。
沈晏倚靠在栏杆上,仰头将酒喝下,舒服得眯起了眼睛,高声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沈晏目视着那巍峨的殿宇,他也曾有凌云志,如今终于可以从头再来。
萧彻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沈晏侧眸,眉眼飞扬:“殿下,自今以后,你只需稳居高堂之上,看我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你面前。”这是他年少时的愿望。
萧彻蹙眉:“何须如此,我……”
“嘘……”沈晏比了一根手指在唇间,“殿下请闭嘴,我自有我的章程。”
萧彻:“……”
长策倒是越发有礼了,竟然还用了“请”字。
萧彻倚靠在那里瞧着他,那夜,他便是看着这样的他,想要不顾一切将他拥入怀中的。
萧彻勾住清瘦的腰身将他压在栏杆上,抵住他的唇,呢喃:“长策……”
沈晏抬手搂住眼前人的脖子,笑:“殿下,我从对你许诺,不相欺不相叛不相弃,长策从未食言。”
“我知,我一直知。”
叮——
【倒数第一天,且活且珍惜。】
沈晏倒在萧彻怀里,醉眼朦胧:“殿下,咱儿子又没命了呢。”
叮——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共赴巫山任务开启】
——去吧,去毫无顾忌地拥抱他,占有他,蹂.躏他,尽情地开始没羞没躁的余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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