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暗夜里不知哪里来的咔嚓一声,逼问周如晦的杀手脑袋陡然一掉,众杀手齐齐变了脸色。
身旁的杀手闷哼一声,刀掉在地上,剧烈抽搐几下便失去生息。
风逐雪就在身后,冷笑一声,一脚踢开他,提剑刺向他心脏。
其他人见状迅速撤退,风逐雪没有追。
周如晦额角渗血,苍白的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眉宇紧锁。风逐雪扶起她,鲜血染红了衣襟,看起来触目惊心。
风逐雪二话不说开始包扎,“你先躺一会儿。”
周如晦靠坐在床头,低着头,脸色苍白,额上浸出豆大的汗珠,虚弱地摇了摇头,“没事。他们是谁?”
“碧血阁。”
“为什么要杀我?”
“他们是来杀柳月娇,找错了人。”
翻开衣裳后,原来刀伤穿透了肩胛骨,离心脏只有半个手指距离。周如晦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闭眼深呼吸。
风逐雪看在眼里,心底隐隐升腾起愧疚感。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根针,放在烛火底下烧了烧,立马开始为周如晦缝伤口。
伤口在肩头,周如晦嘴唇抿成一条线,很不自在。
“你别乱动,”风逐雪皱起眉,“再乱动你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阿飞也听见了楼上打斗声,对这波杀手来头莫名其妙,但来不及多想先上楼,楼上只有一间房还亮着光。
阿飞透着窗户朝里看,看着风逐雪认真的神情,仿佛被定在原地,双脚动不了。
他好像隐隐明白为什么这几天看着周如晦会觉得不舒服,明明周姑娘也没做什么事。他没有出声,只静静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那些杀手没走远,看见阿飞的脸,才得知搞错了长相,趁阿飞回到客栈后院故意现了身,果然引起阿飞注意,调离此地前往郊外。
阿飞心里有些烦闷,又有意要拿这些人练练手,看看他刀法究竟如何,于是欣然迎战。
这是场恶战,也是阿飞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与杀手正面对峙。
杀手有个不成文的习惯,能从背后下手就从背后下手。
但这些人只与阿飞正面交锋,显然不是真要他的命,而是要别的东西。
阿飞挥舞着刀柄的时候想到,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不是性命,是亡灵书。
从毫无知觉到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其实只有一个心跳的时间。可是在这短短的思索间,杀手的刀避开要害,已经趁其不备刺进阿飞的大腿。
杀手就是争分夺秒,每个瞬间都有能杀人的机会。
阿飞闷哼一声,身形微晃,疼痛使他浑身发抖,他本能地握紧手中的刀,一招毙敌,手腕一转变换成亡灵书教导的姿势,双手持刀护在胸前,警惕地盯着他们。
其余杀手乘胜追击,一刀劈向阿飞,阿飞抬手格挡,顺势拉近双方距离,他一拳砸向杀手的太阳穴。杀手本能地抬臂护住头部,结果阿飞一脚踹在他胸口,杀手被踢得后退数步,撞断了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木。
杀手倒下后,阿飞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握刀的手剧烈颤抖着。
风声掠耳,阿飞猛一回头,原来还有个杀手就挂在树上,江淮一刀夺命,刀尖上还在滴着血。
他说,“以后别把你的后背暴露给敌人。”
这是一句诚恳的忠告。
还没等阿飞感动,便见江淮逼近,俯视着他,“你有亡灵书?”
阿飞抬起头,嘴唇微微张合,却吐字艰难。
“这帮杀手是谁?”
“碧血阁,看刀口花纹便知道。”江淮讲话一板一眼,没有起伏,可是眼神却不平静,“他们受雇于圣义盟,陆鸣风一死便来找你询问亡灵书的踪迹。”
阿飞这时才知道他暴露了。
阿飞慢慢睁开眼睛,冷漠地望着江淮,“亡灵书不在我这儿,你要杀我吗?”
“曾与摩罗教交过手的白眉公子姜乐为,看出来刺向陆鸣风的那一刀有亡灵书的痕迹。不是你,那就是风逐雪?”
想要活着就要学会说谎,阿飞点点头,“尽管那一刀你们看不出风逐雪的刀法,难道就不可能是风逐雪得到亡灵书,改变了他以往的风格?”
江湖众人还没有把亡灵书和风逐雪挂上钩。因为厉害到风逐雪这个程度,已经不需要再得到亡灵书提高武功,更别说这项武功当年差点打败过他,看见他,这于风逐雪应当作为一种耻辱。
不过,再不可能的事都有概率发生。人们以为十年前风逐雪就永久消失了,现在不是又回来了吗?可见世事没有绝对。
江淮还没有轻易相信阿飞,只是在观望。
迄今为止,真正见过亡灵书发挥出来的人,大多都已隐退,年轻一辈多数闻所未闻。就凭阿飞刚刚对杀手挥出的几刀,还不足以判断出来和亡灵书的关系,倒是能看见不少柳刀宗的影子。
江淮不再多问,而是帮阿飞处理伤口。附近有条小溪,处理起来比较容易。
他说,“我不会将亡灵书这件事汇报给陆尧。”
“你也想练?”阿飞一听便明白,他有别的条件。
江淮没回答他,兀自处理伤口。
他熟练地止血上药,拔出插进去的匕首,阿飞咬紧牙关,硬生生忍住腿部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
他喘着气,“你不回答,我当你默认了。”
江淮说,“它要是在风逐雪身上,你怎么拿到?”
阿飞笑了,果然没有人会对亡灵书不动心。
“我自有办法。”
江淮沉默地望着阿飞,眼神复杂难辨。
阿飞也同样凝视着他。
他们四目相对,仿佛看到彼此内心深处的秘密。
他没有再理睬阿飞的问题,“我送你回客栈。”
阿飞苦涩地扯起嘴角:“不必了,我自己能走。”他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三晃地朝外走去。
“阿飞!”江淮喊了他一声。
阿飞停下脚步,“嗯?”
江淮顿了一下,“小心周如晦。”
阿飞没有说什么,微微扬起嘴角,径直朝前走去。
江淮站在原地,目送阿飞慢慢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江淮处理得要比阿飞专业很多,上的药也是好药,阿飞走了一路伤口都没有崩裂。
惦记亡灵书的人远比他想象中多很多,光凭他自己没办法击退所有人,所以必须将这件事嫁祸给风逐雪,矛盾转移后阿飞才能暂时安全。
但是这消息如何广而告之,令阿飞一筹莫展。
阿飞迫切地需要一个交心的伙伴,互相切磋提升刀法。
他不知道江淮值不值得信任,听说他自小在柳刀宗长大,效忠柳刃至少二十年,要他投诚很不容易,所以刚刚是在试探。
可是他立即想到杨大娘,在柳刀宗四十年都可以背叛,二十年算什么?
听见江淮叫他小心周如晦的时候,阿飞心里一动,知道有机会。
阿飞早已明白,世上最稳固的关系是利益关系,江淮只是看起来冷漠呆板,未必对亡灵书无动于衷,而他受令护送阿飞,他们接头传递消息不会被柳刃怀疑。
阿飞想得筋疲力尽,回到客栈后也没回到风逐雪在的房间,一个人去了柴房。
柴房里的火堆已经熄灭,散发着霉味,阿飞打开木门,一股浓重的腐朽味扑鼻而来,他禁不住咳嗽一阵。
他脑海里浮现周如晦受伤的样子,又联想到风逐雪的眼神。
阿飞蜷缩在角落里,抱膝坐在地上。已经是后半夜,月光微移,照得他像一缕灰白的鬼影。
第54章 这药是单给我的还是别人都有
阿飞连续熬了好几天夜,昨晚还出去应付杀手,困倦到起不来,翻身继续睡,睡到下午才缓过神。
一睁眼发现自己不在柴房,而是卧室。他惊讶地坐直身体,床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醒了?”
阿飞吓了一跳,扭头去看,只见风逐雪靠在床边,一脸平静地盯着他。
阿飞松口气,揉了揉额头,“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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