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怪周如晦,所以愿意连刀都不带,赤手空拳去见她一面。
周如晦恨他,要和藤蛇一起将他推向风口浪尖,他觉得也是情有可原。
平生的仇恨与背叛都像雨点一样闪过,没有在风逐雪心里留下一点波澜,但他唯独对周如晦心怀愧疚。
爱因斯坦提醒风逐雪,“不管怎么说,她一定和藤蛇脱不了干系,你居然一听到她还活着就去和她见面,真不怕那里有埋伏?”
风逐雪冷静地摇头,“没事。至少她活着,我心安些。”
“周如晦武功大抵是什么程度?很强吗?你师父既然能教出来你,想必她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还没和她交过手,说不准。”
爱因斯坦耸耸肩,“行吧,反正你也很厉害,不过你有没有告诉嫂子这件事?”
“没有。”
“你不说,她不生气吗?”
爱因斯坦还没强调她和周如晦长得那么像呢,只问柳月娇生气不生气。
谁不知道柳月娇美则美矣,但脾气不好蛮横骄纵,动辄打骂侍女仆从,让她知道周如晦活着还得了?
“她不会生气。”
风逐雪知道,她只会害怕她没有利用价值。
“我可警告你千万不要被她的美色迷惑。”爱因斯坦不忘忠告,“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全是骗子。”
风逐雪笑,“多谢你提醒。”
爱因斯坦见他似乎没有听进去,唉声叹气,“哎,你一定要和传言里一模一样的冷血无情啊。”
风逐雪脸上的笑落下来,“我知道。”
无情无义是他从小运用自如的法则。
他曾经最有情有义的时候,若水楼被烧成一堆灰烬,现在随便问起一个路人,他们记得要集聚天下所有豪杰的圣义盟,记得要练天下第一刀的柳刀宗,却没人记得若水楼的名字。好像这把火烧后的伤痕只留在他自己心里十年,始终没有随着时间结痂、脱落。
黑夜过去,外面已经是清晨,天边粉霞满布,风陵渡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之中,显得安详祥和。
风逐雪站在路边等早饭,抬起头来看着阳光驶过的方向,不禁眯起了双眸。
爱因斯坦不睡觉也挺精神的,在摊子边吃面,买了壶酒挂在腰间。
两人回到客栈,先前那位白衣姑娘帮风逐雪照顾了一晚上阿飞,明显有些撑不住,风逐雪谢过她,送了她两颗丹药,拿着糖饼进门。
阿飞早醒了,先低头看身上衣服,还是齐全的,这才松了口气。
手脚筋脉断裂处的伤势,当时苏裁冰暂时用千叶红的毒副作用掩盖过去,还不断用复原胶涂抹伤口,让表面皮肤光滑无缺,除了脉搏虚浮以外轻易看不出来。
可是风逐雪用金环蛇毒咬裂血脉,心脏内部淤血一清,中和了千叶红,虽说对他身体有益,可手腕脚踝的伤痕反而会越来越明显。目前阿飞能不靠轮椅,全靠消耗当时练亡灵书的内力,现在武功落在风萧萧手中,迟迟不能更进一步,只能干等风萧萧自己出现。
至于复原胶,这东西阿飞不懂如何配置,去药房抓也抓不出来,没办法,他只能将就着穿好昨日衣服,勉强遮住一些伤疤。
风逐雪进门,看到他坐在桌前发呆,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早饭。”
阿飞翻来覆去检查,闻味道,“什么东西做的?”
风逐雪说:“骨灰。”
阿飞一口咬下去,“骗子。”
爱因斯坦见阿飞好像不是传闻里那么骄纵,居然也不生气,主动上前问好,“嫂子好,你还记得我吗?”
阿飞看了他好几眼,“奶茶?”
爱因斯坦咧嘴笑,“是我。”
“你这次也要跟着我们去金陵?”
“没错,风萧萧说话不算话,我和他可不一样。我会帮你们去韩家内部。”爱因斯坦说完,从包裹中拿出一束钗子递给阿飞,“见面礼很是仓促,还请夫人莫要见怪,改天补偿。”
阿飞摆手,“不必客气。”
他摸不清楚爱因斯坦究竟是哪一派的人,如今他与风逐雪合作,只会对自己不利,所以能少交流就少交流,暂时可以算相安无事。
好在他们行李不多,爱因斯坦也低调,这一趟出行极其简便。
从风陵渡坐船出发,三天后到达金陵的临江县城。
爱因斯坦建议明日再进城,毕竟这几日全是来给大长老送葬的,城内住一晚至少多五六两银子,还容易有高手故意寻衅滋事,住这里更安全。
三人来客栈入住,老板娘见是几个好看的年轻人,一脸善意地笑着迎上来招呼,“几间房?”
“最好的两间房。”
老板娘笑容满面地应了声是,转身去吩咐堂倌去准备房间。
爱因斯坦忽然想到什么,问风逐雪,“你的刀呢?”
“在包袱里。”
“你不用?”
“用的时候你会看见它的。”
爱因斯坦若有所思。
他饿得快,先在一楼吃饭,风逐雪带阿飞去了二楼房间。
江北临江,一条河从城郊流淌而下,沿途光秃秃的树枝四仰八叉,说不出来的凄凉。天已经转冷,街上行人少得可怜,总是行色匆匆,偶尔有车辆驶过,车轮滚动溅起一阵尘土。
金陵湿冷湿冷的,树枝上也结满了冰霜,寒风呼啸而至,打湿了窗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潮气。
阿飞看着窗外的景色,心情有些郁闷。
风逐雪在屋里点燃炭盆,将火炉放得暖烘烘的,得知阿飞没胃口,才下楼去吃饭。
这时屋内只有他一个人,阿飞试着小声吹口哨。
吹了三声,白鸽从树枝上飞下来。
阿飞赶紧拿下鸽腿上的信笺,上面寥寥几个字,却看得他心惊肉跳。
纸上只有四个字—酉时六刻。
阿飞握紧匕首猛地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见到。
这句话让阿飞心神不宁。
他上半身探出窗外,有几个黑影鬼鬼祟祟的,似乎要对他们不利。
苏裁冰为什么精准地找到了他们的位置,难道是风萧萧派过来的杀手?
阿飞心慌意乱,不敢多待片刻,赶忙缩回房间,心情忐忑不安。
他将信笺烧掉,像无事发生一样下楼吃饭。
爱因斯坦见人到齐了,开始低声介绍客栈里来的客人,每一个都有背景。他对江湖上高手几乎了如指掌,连他们佩戴的刀剑都可以说出一百年的历史,有成林阁的剑手,有飞羽派的琴师,但大多为零散小派,真正有名有姓的门派早在前两天就住进了韩氏山庄。
甚至像他们这种不请自来的人,远比真正受邀的人多得多。
阿飞坐在最边角,吃饭时一直低垂着头。
他猜测苏裁冰一定也在其中,只不过不想露面,还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正想着如何应对,爱因斯坦忽然“咦”了一声,“他怎么来了?”
风逐雪依旧是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手中拿着酒杯,正慢悠悠地品酒,但阿飞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坐在离他们三桌远的白衣男子。
他穿着黑色长袍,身材高挑瘦削,肤色偏白,双眼狭长深邃,手里握着一把银制匕首,刀锋上还沾着鲜血,看着触目惊心。
“他是谁?”
“千面狐阮尧,极其擅长易容术,爱搞歪门邪道,他哥阮天阳借他的手除掉不少隐患,也放任自流,随便他杀人放火,根本不管。什么华山灭门,杨老将军遗珠惨死,秦州蚕丝被窃,其实大家心知肚明都是他做的,可是黑白两道都有求于他的易容术,一直护着他,杀手从未得逞。听闻近来和柳刃走得近。柳刃来了韩氏,他自然也跟来了。”
爱因斯坦解释完,愤愤不平,“这种恶人真难搞,还喜欢骗我店里的奶茶!每次易容成别人都无法识破。”
甚至至今为止,都无人见到过阮尧真正的长相。
第30章 老婆被吊起来了
他们聊天的声音已经足够小,阮尧那边还是朝这里不经意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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