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不可置信看向转刀的方向,微微喘息,心中骇然,“风逐雪?”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不是风逐雪的嗓音,说这话的人至少六十岁了,一点也不沉稳有力,反而令人惊悸。
可是暗门内已经被阴影包围,好像只剩下他一个靠着烛光,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别人面前。
“阿飞。”
“你就是少主?”
一阵死寂,阿飞咬牙否认,“不是。”
“在我面前说谎就是死路一条,你想清楚。”
“我不是。”
阿飞左右顾盼,分明一个人都没看见。
“逐雪,你这徒弟和你可一点都不像,嘴硬得很。”
话音刚落“刺”地一声,刀被抽出来紧紧压住喉咙,阿飞难以呼吸,抬头时正看见风逐雪沉着脸,不动声色。
此刻,他清楚地知道勤义王与以往他遇到过的人都不一样。如果他不承认,他今晚一定会死在这里,没有例外。
阿飞的预感没错,风逐雪和勤义王就是一伙的。那他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他挪开目光,深深吐口气,闭眼,“我是。”
阿飞感觉到风逐雪的刀轻轻动了动。
“好,好,乖孩子,”他好像笑了,“叶城竟然会把长生刀交给你,看来你在柳刀宗地位不低。”
“长生刀被下了诅咒,已经克死了三四个刀术高手,我也不会躲过。”
“哈哈,也是,叶城连他亲儿子都不在乎,你的命更是不值一提啦。”
“你在这里等着我想干什么?”阿飞直接问。
“急什么,我好久都没和小辈聊天了。”
“皇帝宫宴一结束就会有宫女太监进来。你时间不多。”阿飞冷静道。
“是不多,所以接下来你更不该说谎了。”
阿飞歇了火,脸色苍白。
“本来你这样的一个小角色,实在用不着折腾你一趟。但你得到了我的武功以后竟然送给了叶城,真是变得麻烦了。”
“你是说亡灵书?”
“还有神道功法。”
“这些都是你的?”
阿飞的话将这人逗笑了,笑得很大声,“怪我不好,到现在还没有和你介绍自己。”
嘭地一声,火被点燃,四周总算亮起来了。
这人脸上仍戴着狰狞的面具。阿飞听见他和蔼可亲地说,“我算你师祖咯。”
“风逐雪的师父难道不是羌若秦?”
“按照辈分,羌若秦也得叫我一声长老。”
“那你是不是勤义王呢?”
“勤义王在他踏进中原的第一个晚上就死啦,我让逐雪动手的时候小心点,果然到现在连你们都被骗了。”
怪不得前段时间风逐雪一直忙着杀人,多半也是他的吩咐。
阿飞手上隐隐有了不少汗意,嗓音干涩,“所以,您想让我将这些武功都还回来?”
“是。也不止如此。”这人慢吞吞地站起身,一举一动都显露出上了年纪后的迟钝,很难相信他是高手,
“首先你应该清楚,并不是羌若秦发明了亡灵书,而是她死前选择将所有武功留在其中。
其次,它很认主,并不是谁练了它就能成为它的主人。尽管你将武功丢给了叶城,我也不会追究,叶城是练不成的。他只是一个半路出家的抢劫犯。”
“那我是什么?”
“梁渡当年抹除了我缔造亡灵书的事实,并将它留给你。你开启了它,你才是它的主人。你难道没发现,无论你有没有那张白绢,只要你想,你照样可以练这套刀法么?甚至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
阿飞后背已经湿了。
“放心,让你归还武功的过程不会很痛苦,就是有点费时间。六道轮回功也一样,神道功法明明是我先发现的,却被那个鬼狱缺德玩意偷走了,摩罗教才会被奸人害得四分五裂。”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哪里?我从没听说过你。如果你这么厉害,若水楼被烧的时候为什么不出现?”
“哦,说到现在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白游,过去十几年都被囚 禁在南蛮丘狐山,最近刚出来,你不认识我也正常。”
阿飞原本还有些侥幸,听见白游,一下失去了血色,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人。
白游是唯一称得上魔头的人,只不过近二十年都没怎么出现。
他苦笑着抬头,不知道为什么命运总是无法偏向他。
曾经想不通的事也想通了,能培养出风逐雪,还能做出这等诡谲的武功,只能是白游一样的人物。
“除了要我归还武功,还有什么别的事?”
“是这样,我目前还没准备好,皇帝还没到该死的时候,可是勤义王先死了,尸体都要烂了,蒙古那边也需要一个交代,我们缺一个可以送命的、暂时转移两方矛盾的凶手,维持中原和蒙古的稳定。
你死了,又是因为杀死勤义王暴露,小汗王和柳刀宗都会原谅你,然后撇清和你的关系。”
“什么意思?”阿飞装不明白。
“真是抱歉,我们选择你当替罪羊。”
“你要先夺回我的武功,再送我上绞刑架?”
“你很明白我的意思嘛。”
阿飞有意无意地看了眼站在白游身边隐而不发的风逐雪,不远不近地看着,像在凝望一望无际的黑暗。
“我有话想问风逐雪。”
白游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他怎么会听我一个老头的话?我和他几十年都不见了,以前在摩罗教,我只是他的长辈,没必要现在还这么听话,是不是?”
“是。”阿飞没有否认。
“我只是告诉他,若水没有死,我有办法让她醒过来,他就心甘情愿替我做任何事。他不会为了你违抗我的要求,明白了吗?”
尽管白游戴着面具,可是阿飞能想象出他恶狠狠的神情。
阿飞并不觉得心酸或是难过,他觉得风逐雪和自己一样,始终困在过去的遭遇里,无法向前一步。
阿飞笑道,“我好像没有选择的机会。”
“没有哦。”白游也随着他笑。空荡的空间里只有风逐雪神色紧绷着。
“夺走武功要多久?”
“十几天,真正完全剥离还要等到你被砍头的时候。”
阿飞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拔出卡在门上的长刀,习惯性地抚摸着刀锋。
白游使了个眼神,阿飞被风逐雪带走了。暗门阖上,一点痕迹不留。
这一次他们没有去若水楼,阿飞也不知这是何处,等他再次醒来,手脚已经被完全绑住,缠得很紧,动弹不得。
风逐雪坐在他身边,罕见地疲惫。
阿飞剧烈的挣扎惊动了他,他问,“要不要喝水?”
阿飞一静,脸色病态,“你骗我。”
风逐雪给他喝了口水。
阿飞看了他一会儿,“你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就开始骗我了,别让我死不瞑目。”
“你有过机会。”
“有吗?你说会站在我这边的时候?”阿飞嘲讽地笑笑,“你迟早会把我带到白游面前。我早就暴露了。”
“不是。是在你两年前成功离开我的视线的时候。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你就不该回来。”风逐雪似乎有些后悔,“我没想到白游出现得这么快。你抢走了他的武功,除非你真的死了才能躲过去。”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回蒙古,叶城刚闭关的那段时间。”
所以阿飞对此一无所知,流明无霜就更不会知道了。
“我带着人回若水楼和你做买卖,我又想杀勤义王,你说你会帮我,还可以打折,你有没有想到今天?”阿飞自嘲地笑,“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呢,原来都是要还的。欠下的债要还,父亲的罪过无法赎清,就要儿子用一辈子偿还。”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