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洗砚台罢了,不费什么事,乔松年院里连个书童也没有,砚台想来也是自己洗。
他便带着下人,跟着乔松年走进月栖苑,走到书房里,那桌案上还真有一方满满是墨汁的砚台。
乔松年走过去:“就是这个,嫂嫂拿到院里去洗罢。”
祁韵也跟着走过去,正要去拿桌上的砚台,猝不及防,在他跟前的乔松年失手一打,砚台登时翻了,里头满满的墨汁迎面泼来。
祁韵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后退,避开飞过来的砚台,可那满满的墨汁却避不开,哗啦溅了他满身。
哐当一声,砚台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瓣。
而祁韵也被泼得全身黑糟糟,浓黑的墨汁正中他的胸腹,四溅开来,连脸颊和胸口上也溅了几点墨汁,这些墨汁还顺着衣襟和身体往下滑落,很快染透了内衫、裙摆。
身后的一众下人都吓傻了,连忙上来手忙脚乱地给主子擦脸。
祁韵又气又急,拿尚且完好的一片袖子擦了擦脸,气得指着乔松年:“你!你怎么能故意打翻砚台泼我!”
乔松年嘻嘻一笑:“啊呀,只是一时不小心。嫂嫂快回去洗洗,我这墨汁干了可洗不掉。”
祁韵傻了眼,连忙顾不上同他掰扯,急急跑回自己院里,乌黑乌黑的一身把朱婆婆都吓了一大跳。
祁韵这会儿顾不上什么仪态,连忙大叫:“给我打水来擦身!”
朱婆婆立刻把看热闹的下人骂了一顿:“都愣着做什么?!打水来!”
丫鬟匆匆抱着水盆跑去厨房,
不一会儿打来一盆温水,先给祁韵洗脸,其他婆子则赶紧去给浴盆倒热水。
祁韵洗了澡换了衣,用力搓了搓脸上身上被墨汁染黑的印子,可洗得脸蛋和胸脯都通红了,墨汁依然留下了浅浅的几点黑印,像日晒留下的斑。
祁韵从小长得好看,自然比平常人更爱俏几分,见这黑印怎么都搓不掉,登时就哭了出来。
“我的脸、我的脸……呜呜呜……”他伤心大哭,“我的脸叫他毁了……呜呜呜……”
朱婆婆已听下人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在梢间外头说:“少夫人,二少爷定是诓你的,哪有洗不掉的墨汁?再过几日,印子就淡了。”
祁韵的哭声小了,但并不是相信了朱婆婆的话,而是不敢叫外头的人听见自己哭,只把脸埋在臂弯里流泪。
他在浴桶里待了好久,连热水都叫下人加了好几次,整个身子泡得通红,胸口那点儿黑印总算是叫他搓洗得几乎看不出了。
但是脸上的黑印祁韵不敢下重手,只能就让它这么留着,等它慢慢地掉。
祁韵在屋里伤心了一下午,捧着铜镜不停地看,到了晚间,刚用完饭,竟有下人过来报信,说大少爷回家了,正往翠微苑来。
祁韵一听,登时喜上眉梢。
可随即,他又慌乱起来。
他脸上刚刚留了几个浅浅的黑印子,这个丑模样叫夫君看见了怎么办?
他急中生智,找了条纱巾蒙住脸,这才起身去门口迎接。
不一会儿,乔鹤年踏进了翠微苑。
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看见屋门前等着他的祁韵,脸上蒙着纱巾,并没有说什么不是,只淡淡说了一句:“怎么蒙着半张脸?”
祁韵只能张口瞎编:“这是云县的打扮。以前云县出过一位美人,但他嫁人后不愿意把自己的脸露给旁人看,只给夫君看,所以日日戴着面纱。”
这话编出来,他自己都不信,说完就想咬自己的舌头。
可是一向聪明的乔鹤年,听完居然没有拆台,点点头,走进了屋里。
第10章 过夜
祁韵根本搞不懂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只能小心谨慎、低眉顺目地跟着他一起进屋。
翠微苑的主卧房大得很,不仅隔出了前庭、中庭、正间,正间两旁还各带一个次间、一个梢间。正间做成小中堂,次间则是软榻,梢间才摆床。
东梢间做得大,是祁韵夜里歇息的地方,西梢间则是暖阁,做了火墙,冬季冷时可以搬过去住。
两人在前庭一块儿吃了晚饭,才去东梢间准备歇息。趁着乔鹤年去一侧耳房梳洗,祁韵赶紧跑进另一边耳房里,又洗了几次脸。
脸上的黑印已经淡了不少,但细看仍能看见。不过夜里烛光昏暗,只要乔鹤年待会儿吹了灯,应当发现不了。
他披着纱衣出去,越过屏风时,乔鹤年已在床边坐着了。
见他一身轻薄纱衣,胴体若隐若现,乔鹤年看过来的眼神微微一顿。
他朝祁韵招招手:“过来。”
祁韵还记着自己脸上的黑印,小声说:“我、我先把灯吹了。”
乔鹤年重复了一遍:“过来。”
祁韵不敢违抗他的意思,只能放弃吹灯,拘谨地走过来,离他远远的,在床尾坐下了。
他担心坐得近了,夫君会看见他脸上的印记。
乔鹤年却微微一怔,侧头看过去。
坐在床尾的祁韵看上去很拘谨,乌发披散在身后,微微低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子。
他不讲话的时候,还是很有看头的。
现下已是七月,进入盛夏,宜州炎热得不得了,到了夜里气温也没降下来,乔鹤年在这闷热的屋里坐着,身旁还有个娇滴滴的新婚妻子,没一会儿,就觉得自己身上燥热得有点儿出汗了。
他看祁韵一动不动坐在床尾,既不上床,也不靠近一些,就说:“热么?”
祁韵小声说:“热。”
乔鹤年便站起身,将梢间东向的窗户全部打开。这儿的窗户里都配着一层纱窗,蚊子飞蛾进不来。
他开完窗,微凉的夜风吹进来,屋里总算凉快了些。
“现在好了。”乔鹤年走回来,很自然地走到床尾,挨着祁韵坐下了。
祁韵立刻埋下了头。
乔鹤年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道:“你在躲我?”
祁韵想他都来不及,怎么会躲他?连忙摇头:“不是。我、我……”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来他实在不愿意夫君看见自己的丑模样 他本来就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只有一副皮相还能看,要是夫君看见了、记住了这个丑样子,他以后还有什么翻身的底牌?
二来,这黑印是乔松年弄的,他说出来,不就又成了告乔松年的状?上回嚼舌根已经被夫君训斥过一次,他不敢再犯了。
乔鹤年看他吞吞吐吐,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心里那点儿瞧不上的嫌恶又浮了上来。
他真的很不喜欢扭扭捏捏、惺惺作态的人。
不过想到祁韵最近每日送来的糕点、饭菜,想到母亲和大管事何叔的劝解,他还是忍下来,说:“那就歇息罢。”
他先一步上了床。
祁韵松了一口气,连忙去吹了灯,小心地爬上床,躺在他外侧。
床帐落下来,隔绝了外头的凉风,不一会儿,祁韵就觉得热起来。
平时他一个人睡,不会放下帐子,身旁也没有躺着个火炉一样的年轻乾君,一直没觉得热。
这下乔鹤年来留宿,他才觉得天气燥热难耐,便伸手摸到外头的团扇,给两人扇风。
乔鹤年低声道:“你这儿很热。”
祁韵一边扇风,一边说:“是呀。我家里就没这么热。”
乔鹤年:“你家在茶山上,天天吹山风,当然凉快。”
祁韵扇风的手顿了顿。
他有点儿想家了。
乔鹤年像是看出来他的心思,侧过身,望着他:“明日让朱婆婆把床上这些被褥都换了,我还有张玉席在库房里,拿给你用。”
祁韵一愣,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开恩了,蒙头蒙脑,讨好地笑笑:“谢谢夫君。”
笑得傻乎乎的。
乔鹤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凑近来,翻身压在了祁韵身上。
坤君身上那股清香一下子钻进鼻中,是茉莉的香气,清淡而迷人。
乔鹤年就低下头来,凑在他颈间,闻他的香味 这味道比他想象的要好多了,绝不算难以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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