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的玉簪呢?」
「……」已经给他送给山下的相好了。「你放了我,玉簪的下落只有我知道,只要我能出去,我就把玉簪还给你。」
竟然到这时候还想威胁他?「记住,到了真正的阎王爷那里,问清楚我是谁。你这个瞎了眼睛的狗东西!」少年恨极一笑,用尽全身力气,把满满一筐泥土和煤渣往马阎王的头部倒去。
马阎王眼中充满绝望,连声惨叫也没有发出就被大量的泥土掩盖了。
看少年又去拖第四筐泥土,传山微微皱了皱眉。
马阎王虽然该死,但他并不打算折磨他,挖陷阱也只是为了困住他。本来想给他一锄头让他死个痛快,可少年亚生似乎对马阎王恨极,在确定对方没有利用价值后竟打算活埋他。
类似于活埋的窒息之死大概是所有死亡中最痛苦的一种死法。
每日饱受骷髅果折磨的传山对折磨他人毫无兴趣,眼看少年要倒下第四筐泥土,传山抢在他之前,一锄头砸在了刚才马阎王抬头的地方。
血很快从泥土中溢出。
薛朝亚来不及阻止,气得张口就骂:「谁让你动手的?本……」
「咳咳!少爷,一个狱卒而已,死了就死了。您再气也不值得。」谢伯抢在少年暴露身份之前,提醒道。
薛朝亚一惊,连忙看向传山。
传山看少年看他,微微一笑。可惜他这个笑容在可怕的面孔衬托下显得有点狰狞。
他早就看出少年气质不同于一般人,但他并没有因此排斥少年。在他想来就算少年曾经的身份再怎么惊人,如今也不过是和他一样的矿奴。如果他能放下昔日身份则罢,如果不能放下,也只不过让自己多吃苦头而已。至于少年暴露出的跋扈本性,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不放在心上,不代表别人不会多想。
薛朝亚心中惊疑不定,加上心中有鬼,怎么看男人的笑容怎么觉得充满恶意。
谢伯在旁边望向少年。
少年咬住嘴唇,看看填了一半的陷阱,再看看正要转身的罗传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以后再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就难了。一边是一命之恩,一边是逃出生天的机会和成仙成帝的美好将来,少年几乎在眨眼间就做下了决定,当下就对老奴谢伯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一下头。
「罗大哥,对不起。」少年叫住正要转身离开的传山,道歉道。
传山笑笑,「没什么。马阎王确实可恶。不过你小子以后也要收敛一点。不管你以前什么身份,到了这里你还是和大家一样装孙子的好。」
他这话其实有玩笑的成分在内,可听到少年耳里就跟威胁和嘲笑差不多,更是坚定了一颗杀人夺宝之心。
「亚生受教了,多谢罗大哥指点。」
传山暗中摇头,少年的神态哪能瞒得过他,想必自己的直言让他高傲的自尊心受伤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到现在还认不清现实。
「来,我们把这个坑填上,然后就去马阎王的住处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粮食。」传山放下锄头,帮助少年把筐中泥土倾倒入坑中。
就在传山弯腰把筐中泥土往坑里倾倒的那一刻,站在他身后方的谢伯高高举起了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块,用尽全身力气向传山后脑勺上砸去。
得到土性中上品灵石的庚二心情大好,在附近转悠了大半天没再发现新的收获后,终于下定决心。
「好吧,我就给你算上一卦。不过……除非背甲和腹甲一起要我帮你,否则你就自求多福吧。」
庚二收起灵石从怀里掏出了一副玲珑玉龟甲。这副玲珑玉龟甲非常小巧,约莫只有半个手掌大,最珍贵的就是通体玉白,竟是难得一见的玉龟遗甲。
长条黑影看庚二收起灵石,急得恨不得直接扑过去,可在看见庚二掏出那副玲珑玉龟甲后又好奇地停下欲扑之势。
庚二没有像普通占卜者一样,把龟甲钻凿后进行烧烤,然后根据龟甲表面的裂痕来判断占卜结果。他只是拿起背甲和腹甲轻轻一击。
奇妙的是,本该发出钝音的龟甲却发出了清脆悦耳的罄击声。
「叮铃。」
奇异的纹路随声延续出现在龟甲的表面。
庚二举起两枚龟甲仔细看了看,眉头随之越皱越紧。
正在偷看的长条黑影脑袋越伸越长。
「……不算。重来。」
长条黑影脑袋重重一垂。
庚二感到空气变动,倏地抬起头,目光正正与长条黑影的目光对上。
瞬间,天雷勾动地火。
长条黑影转头就逃,它的直觉告诉它:这个人极为危险。
庚二愣了一秒,拔腿就追。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条黑色长蛇应该非常好吃。
寂静的矿道已经好几天没有人来了。
传山不晓得自己在泥土中躺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亚生主仆对他解决得很彻底,在他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就见旁边的少年对他挥起了铁锹。
他的反应已经很快,可是后脑勺上那一下实在砸得太重,他想躲开前面那个已经填了一半的坑,可前倾的身体已经无法控制,身体一沈就这么倒进了坑里。
他要多倒霉才能遇到这样的事情?这算什么?被人恩将仇报?
怪不得两人刚才挖坑挖得那么勤快,自己说不用挖那么深,他们还说深点好。原来是打着连他一起埋的主意。
不过他们害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在掉入坑中时曾努力翻过身,想要责问他们,可还没有开口,迎面一铁锹就砸在了他脸上。
很好,他的脸本来就腐烂得不能见人,如今直接变成了烂柿子。
谢伯在砸下那块石头后喘息了大半天,喘过气后像是怕他死得还不够透一样,捡起他刚才放在地上的锄头对着他的身体又捣了几捣。
他真的很想顺势夺下锄头,再顺势把谢伯拉下来当作人质,可是他脑中想得很好,身上的肌肉却不受他控制。
「他的眼睛还睁着,他死了吗?」少年气息急促地问。
「应该死了,刚才那下老奴砸得很实。而且少爷您刚才那下也不轻。」谢伯举着灯笼眯眼打量。
「你试试他还有没有气。」
谢伯犹豫了一会儿,可能不敢反驳他家少爷,只好跪趴在地上,伸手进吭探他的鼻息。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脸看起来太恐怖,谢伯没敢把手在他鼻子下面放多久,晃了一晃看他没动立刻就挪了开来。
咦?他没把手缩回去,他打算做什么。
传山觉得自己看到谢伯右手在他胸前一用劲扯下了什么。
火红色的光芒从眼前闪过。
谢伯眼中的贪婪清晰可见。
原来如此……
他终于全部想了起来。就为了这颗珠子吗?
传山苦笑,庚二大概也没想到这颗珠子会给他召来杀身之祸吧?不对,庚二好像跟他说过让他不要把这颗珠子的事情告诉别人,而自己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颗珠子真的这么珍贵,珍贵到自己亲手救下的两个人为了这颗珠子就把他这个恩人给害了。
原来他一直不愿相信自己真的像小时候那个瞎眼道士说的那样是个「霉星」,可是那之后发生的种种巧合,尤其是现在的境况,让他不由不去想:难道我真的是霉星转世?而且随着年龄长大会变得越来越倒霉?
如果那瞎眼道士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岂不是也能说明只要他熬过二十五岁就能时来运转?从此脱掉扫把星的帽子?
四年……哈!别说四年,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活的还是死的。
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泥土一点点把视线遮掩住。
这叫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挖坑设计马阎王,结果自己也跟马阎王做了伴,而且亲密到就隔了一层土。如果马阎王在天之灵有知,不知会不会笑掉大牙。
不,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
我的仇还没有报,我的家人还没有找到,还有庚二……他答应要罩着他。
宛如原地转了八十一个圈的眩晕感让他无法再继续思考,硬拉扯着他往漩涡的中心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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