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丰年离开的背影,丁香双手捧脸,将小女儿的羞涩状收了收。她没有立即去找凤仙,而是先回了西厢楼。
晚上洗澡时,芦荟生怕沈满棠的伤口会沾水,便和金朝一同给他洗澡。沈满棠把脚翘到浴缸外,姿势别扭地配合着。本来有两个人给他搓澡就很奇怪了,洗到一半,傅君佩和沈沧竟也进了浴室。
沈满棠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着洗澡,羞赧地赶人:“非礼勿视啊!”
沈傅两口子没有一点自觉。傅君佩笑道:“我是你姆妈,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
沈沧则提起了他的医药箱道:“我是大夫,你洗完得换药了。”
沈满棠瘪嘴,连玩泡泡的心情都没有了,冲了水便出来了。沈沧给他拆开纱布,用碘酒消毒后重新上药。水泡破皮的地方有些出水了,挑破的皮肤皱巴巴地贴在肉上,泛着大片的红。金朝紧皱着眉,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惊扰了沈沧上药。
“脚还疼吗?”沈沧一圈圈地重新缠回绷带。
“还行还行。”沈满棠换牙时明明疼得龇牙咧嘴,嘴上却硬是不肯承认。
沈沧:“今日这么有男子汉气概了?昨晚还哭得和杀猪似的。”
沈满棠不服气,心想,还不是怕你骂金朝和芦姐姐。
等他们都走光了,沈满棠才恢复了平日里的霸道样,指挥金朝帮他洗脸、漱口、擦香香,像大爷一般悠然自得。
金朝给他的脚垫好枕头后才终于躺下,静下心来和沈满棠谈心:“我把你烫伤了,你不生我气吗?”
“不生你气啊,是汤焐子坏。”
“什么?”金朝怀疑自己没听清。
“汤焐子真坏,把我烫到了,我要打汤焐子。”沈满棠理所当然道。
金朝暗道,这和孩子摔倒了老人怪地板有什么区别。
金朝觉得好笑,捏了捏沈满棠的鼻子:“谁教你的?”
沈满棠一本正经道:“芦姐姐都是这么说的,桌子把我磕到了她就会打桌子。”
“又不是桌子长了腿撞你,也不是汤焐子没长眼烫你,你怎么和傻子似的?”金朝被逗得直乐。芦荟估计也想不到,她用来哄孩子的话被这个孩子奉为圭臬。
“本来就是,你还笑!”沈满棠不乐意了,翻了金朝一个白眼。
“别翻白眼,不好看。”金朝看到了便及时制止这个坏习惯。
“跟你学的,你天天翻我白眼。”沈满棠愤愤道。
“那是你有时候太不听话了。”金朝狡辩道。
“你就是看我不顺眼,不喜欢我,鄙视我,讨厌我!”沈满棠将金朝的罪责逐级递增。
金朝承认自己一开始是对沈满棠有些误解,加之自己本来就没耐心带孩子,所以他之前确实明里暗里翻了沈满棠许多白眼,没想到都被他学了去。
金朝腹诽,讲不讲道理,他一个二十好几的成年人天天和一个小屁孩待在一块儿,他又不能打孩子,翻个白眼还不行吗?
“我没有讨厌你,我就是……啧,总之我们以后都不能翻白眼了,拉勾。”金朝干脆利落地用行动结束这场辩论。
“那你要和我说对不起,”沈满棠坚持道,“你每次翻白眼我都以为你讨厌我,我可伤心了呢。”
“对不起,”金朝揉揉沈满棠的头,“我就是有时候耐心不够,不是讨厌你。这事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金朝一个人惯了,说话做事粗枝大叶的,结果现在却养了个爱胡思乱想的小可怜。
“嗯,原谅你了。”沈满棠把受伤的脚挪到金朝腿上,用手脚将他捆住。
金朝:“把脚放好,等会儿压到了。”
沈满棠:“你也抱着我就好啦,这样我想动也动不了。脚还是搁在你身上最舒服,昨天就该这么睡!”说完他又像预感到什么似的,用手捂住了金朝的眼睛:“不许翻我白眼。”
金朝逗他,还是故意翻了一个,睫毛划过沈满棠小小的掌心,挠得他痒痒的。
“我感觉到了!”沈满棠推他,甩脾气道,“哼!”
金朝自己惹的人,还得自己哄回来,他说道:“我破戒了一次,赔你一盒巧克力好不好?”
沈满棠马上就被绕进去了,提要求道:“我不喜欢吃葡萄干,别加葡萄干了。还有上次加的杏仁也太大块了,我喜欢吃一粒粒小小的。”
“嗯,还有什么要求?”
沈满棠许愿道:“我觉得还是第二次做的那种牛奶的好吃一点,要是能做成小姑送的巧克力那样,外面壳硬硬的,里面有软软的巧克力酱就更好了。”
“好,我尽量。”金朝探手开始拍他的背,“现在该睡觉了。”
沈满棠的呼吸很快平缓下来,可金朝却怎么也睡不着。嬉闹完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前世沈满棠对肢体接触的恐惧比如今更甚,Louis对他做过什么哪怕他无从考证也能心知肚明。他怪自己前世不知轻重,非要拉拉扯扯刺激沈满棠,也后怕若是他没有及时发现,沈满棠是不是又要留下一生的阴影。
他甚至后悔将Louis交给傅君佩处置了。这种人,哪怕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恨。
作者有话说
以后不能叫白眼哥了可恶
昨天本来想回复一条uu的评论结果误删了,T^T
第25章 领事署
翌日清晨,还在睡梦中的沈家众人被一阵闹声吵醒,管家刘伯匆忙跑去西厢楼找沈沧,见房里没人,便只能到东厢楼寻傅君佩。
“刘伯,外面发生了何事?”傅君佩刚换好衣服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拉开门便见刘伯气喘吁吁地扶着房门,满面愁容。
“太太,外头一群番佬说他们是英国领事署的,要进来搜人。他们说路先生失踪了,怀疑在咱们府上。”刘伯年纪大,不会说英文,一向把Louis喊作路先生。
“知道了。你先请他们到前厅坐,上些茶点,我换件衣服就来。”傅君佩强作镇定,关上门后才慌作一团。
沈沧在门后听完他们的对话,问道:“怎么了?路先生是谁?”
“是Louis,小满之前的英文先生……我让阿彪处理了他。”傅君佩扶额,不知这件事是如何暴露的。
沈沧目光一沉,问道:“为什么这么做?怎么没和我说过?”
“他就是个变态!他欺辱小满,还借此威胁他。若不是元宝和我说,小满恐怕就……”傅君佩思绪纷乱,将气撒在了沈沧身上,“我有什么办法?你之前和他又有什么区别,难道要我求你吗?阿彪又不是只听令于你,我让他办件事怎么了?”
“好了好了,不生气。”沈沧将傅君佩环入怀中,冷静道,“你做的对,别怕,我去同他们周旋。”说罢便要去更衣。
傅君佩扯住他,不安道:“阿彪既然说都处理好了,那领事署应当只是例行调查,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我们做的。”
“没事,就是有证据也无妨,”沈沧在傅君佩眉间印下一吻,“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刘伯在前厅招待着一群中文蹩脚的洋人,属实把老头子弄得晕头转向。他怎么瞅着这些人各个都生的一副面孔,分不清谁已经领了茶谁又还没有。
这中间只有一个人他不会认错。此人一进门便占了两把黄花梨太师椅中的一把,毫无客人的自觉,穿着一身笔挺的领事署制服,肩上的勋章比别人都多。
沈沧与傅君佩姗姗来迟,见一群番鬼快把前厅的房檐吵掀了,便道:“Lawrence先生,好久不见,有失远迎。前厅吵闹,不如移步中堂,我们单独聊聊?”
Lawrence像模像样地呷着茶,仿佛很不舍般感叹道:“不急,怎么能辜负了这盏好茶呢?沈二爷快坐,好戏要开场了。”
沈沧面色不虞,撩起长衫在另一把太师椅上坐下。傅君佩走到他身后,不动声色地用手抚了抚他的背。
Lawrence拍了拍手,就有一个警务员将一张照片递给了沈沧。照片里的尸身已经彻底腐烂,哪怕是隔着相纸也足够令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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