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沈满棠才终于从鼻腔中发出一个“嗯”字,随即便像是按捺不住了一般猛地抽了一下,打了个哭嗝。
金朝握着沈满棠的小腿轻轻抬高,把自己的枕头垫在下面:“把脚架高了有没有好点啊?”
沈满棠闷哼一声,感受了一下:“好像有。”这样做确实能缓解一些疼痛,但并不多。沈满棠依旧痛得无法入睡。
金朝关了灯,和沈满棠枕在一个枕头上聊天,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明天你就别去上学了,我帮你和先生请假。终于可以睡懒觉了,开不开心?”
“啊?”沈满棠着急道,“不行啊,明天开学考,错过了我怎么考到十班去啊?”
“没事,下学期再考就是了。常遇青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就是没考到十班也用不着怕他。”金朝用手梳理着沈满棠额前微湿的头发,安慰道。
“可你之前说了,不能和常遇青待在一个班里,会被他带坏的。”沈满棠嘟囔道,“你还说,我不认真学的话你就自己考到十班去,不管我了。”
金朝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解释道:“之前说的不算,你现在是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
可沈满棠却犯起了倔:“不行,我就要去。我再也不想看到常遇青了,他老欺负你,我真讨厌他。”
金朝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确实成功离间了这对狐朋狗友。现在沈满棠简直把常遇青视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可他腿烫成这样了还要去考试,着实让金朝头疼。
“听话好不好?”
“不听。”
“给你做一盒巧克力?”
“不要。”
“给你排队买桂花糯米糕?”
“不吃。”
金朝败下阵来,只能妥协了:“那明天考完试我们就和先生请假,在家养腿好不好?”
“嗯。”沈满棠十分满意这个决定,爽快地答应了,却不想这实行起来对他来说有多困难。
今晚他痛得根本睡不着觉,哪怕再困都无法忽视脚上传来的密密麻麻的刺痛感。金朝陪他说话、给他哼歌都无济于事。直到天都蒙蒙亮了,他才有了些许睡意。
金朝听着沈满棠的呼吸声逐渐放缓变沉后才慢慢停下了拍背的动作。他狠狠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之前他还抱怨沈傅二人照顾不好孩子,可他又把沈满棠照顾成了什么样。人家两口子至少没让沈满棠的脚包成了一个粽子还疼的半夜睡不着觉。
沈满棠这家伙还一贯的心软,从他跪下的那刻起就没再喊过疼,好像痛觉消失了似的。哪怕是二人单独相处时他也不肯承认自己有多疼,只会睁着眼默默流泪。
“笨蛋。”金朝看着沈满棠残留着泪痕的睡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呃呃今天想到后面的情节哭了好几张纸,然后一看我现在写的内容……我猴年马月能写到那些桥段啊!!(>﹏<)
第22章 开学考
比入睡更困难的是早起。沈满棠眼睛都睁不开,躺着让金朝给他擦脸。
金朝把热乎的毛巾敷到他脸上,又商量道:“要不还是别去了吧,你多睡会儿。”
沈满棠倏地睁眼,坐起身来:“不行!我都起来了,我得去考。”
金朝无奈,只好又端来了牙杯、脸盆服侍他漱口。等待间隙他问道:“脚有没有好点?”
“嗯嗯完全不疼了。”沈满棠嘴里塞着牙刷,含糊地说道。
金朝腹诽,那昨晚痛得睡不着觉的是谁?
等到金朝去倒面盆时,沈满棠才轻轻地“嘶”了一声,艰难地挪动左腿。他刚刚起身时动作太快,微微屈腿借力时便感觉左脚钝痛,麻木了一晚上的神经像是激活了一般又在强烈地叫嚣着“此处有伤”。
他小心地挪到床边,等着金朝给他穿衣服。套长衫倒是很方便,可若要换裤子就不得不抬腿、起身,折腾一番。金朝纠结地看了看沈满棠穿着的蓝缎缅裆裤,左边的裤脚还有个滑稽的豁口,是昨晚沈沧留下的杰作。但好在露出的地方裹上了纱布,若是再穿一双棉拖鞋倒也不会冷。
金朝提议:“要不就穿这条裤子吧,别换了好不好?穿这条也暖和些,你长衫一盖别人也看不见你的裤子。”
沈满棠低头,看着自己的蓝睡裤,崩溃道:“怎么看不见,太丑了!我要穿夹裤。”
缅裆裤的设计一概肥大,虽然保暖性好,但穿上却十分臃肿土气。沈满棠这件的花纹精美、面料讲究,颜色也是入时的靛蓝色,倒是比寻常的缅裆裤好看一些。只是越是华贵,就越显得他是个没品位的土大款。
“听话好不好?你今天本来就不该去学堂的,要是脚再磕着碰着了怎么办?太太怪罪我倒没什么,就怕你脚又疼了。”金朝放低了姿态,故意可怜巴巴地说道。
沈满棠在心中做了一番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不换裤子。
等到选鞋的时候,小少爷又发话了:“我要穿皮鞋。”
金朝又和他解释道:“你包着的脚必须穿棉拖,棉拖底厚,皮鞋底又薄,你这样站起来会一边高一边矮的。”他没说的是,裤子已经不好看了,鞋子就别这么不伦不类地混搭了吧。
沈满棠就是不肯,满心想着穿上他过年新置办的小皮鞋维持平日里的风度。金朝见说不通,也就随他去。
于是沈满棠就穿着皮鞋先一步跳出了房门,还觉得自己的新鞋真是好看,就连“噔噔噔”的脚步声都更加悦耳。等跳到了楼梯处他才开始犯难。单是看着一级级的台阶他就恐慌,即使扶着栏杆也不敢单脚往下跳。
“元宝——”沈满棠这才想起被他抛在后头的小跟班,扯着嗓子喊道。
楼下的芦荟先一步探出头,惊讶道:“小少爷,你怎么起了啊?太太今早已经拨给学堂了,让你今天在家休息呢。”
“不行呢,我必须得去考试。芦姐姐你抱我下去好不好?”沈满棠斩钉截铁道。
“我来吧。”赵丰年先一步上了楼梯。今日到了沈家他才知道小少爷请病假了,刚准备直接去银行,就听见沈满棠的说话声。这下又得接送两个小的了。
金朝飞速穿衣洗漱完,拎上两个书包就出来了,却见沈满棠又闹脾气,死活都不让赵丰年抱他。
“小少爷,我不抱你你怎么下去?你个头不小了,芦荟抱你你俩得一起摔了。”赵丰年也有些尴尬,暗道自己多管闲事。他本就不满意自己的工作内容,既要给沈沧做秘书,还要给沈家一家老小开车,真难伺候。
今早给沈满棠穿衣服耗费了不少时间,金朝怕来不及,便也顾不上多问,急不可耐地劝说道:“听话好不好?你自己下楼危险。再磨蹭下去考试就要迟到了。”
沈满棠很抗拒,但想到自己一定要参加的考试,又犹豫了。晃神间,赵丰年已将他打横抱起。
赵丰年感受到怀里的人打了个寒颤,随即便是一阵细微的发抖,身子也僵硬直挺的像个假人。他暗骂富家少爷惯会搓磨人,下个楼罢了还要挑是谁抱的他。
从沈满棠的背被赵丰年碰上的那一刻起,他就连脚上的疼痛都忘了。成年男性骨节分明的大掌搂住他的胳膊,坚实粗壮的手臂环住他的背,就像阴冷滑腻的蛇紧紧缠绕着他,欣赏猎物因过分害怕而不敢呼救的可爱神情,并在他反抗时用更大的力气一圈圈地缠绕,用濒临窒息的恐惧教会他屈服等死。
这让他又想起了Louis。Louis是没再来过了,可每个人都成了Louis。
赵丰年一路把沈满棠抱进了车里。一挨着真皮坐垫,沈满棠才像会动了似的,手脚并用地后退着,等赵丰年关上车门他才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金朝才拿着芦荟准备的食盒上了车。上学的日子里他们的早餐都是在车里随便对付的。沈满棠是真衣来才伸手,饭来才张口,早上还要好半天才能叫醒,根本没时间在家好好吃顿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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