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津和他的视线对上,心跳无端漏了一拍,眼神闪烁。见此他正想把后半句收回去,却是来不及了,剩下的三个字脱口而出,“娶到你。”
说罢,江望津倏然站起身。
江南萧放下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哦?阿水觉得娶到我有福?”
江望津抿着嘴不说话,眼睫眨动两下,表示他没说过这话。
见状,江南萧朝他走近。
江望津往后退去,江南萧靠近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及至瞥见后者脚步迈得更大,江望津转身便跑,刚跑出去一步就被抓住了手腕,后背抵上一个温热宽厚的胸膛。
“跑什么?”
说话时嗓音带起的震动从身后贴着的胸膛传来,直直撞进江望津耳膜。
江望津道:“没跑。”
江南萧哼笑一声。
江望津:“哥……”
江南萧声调平平,“嗯。”
“我说错话了。”他主动认错。
江南萧低眼,黑色的发旋映入眼帘。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清怀中人细长而浓密的乌黑睫毛正在止不住地乱颤,似在诉说主人的紧张。
他并未答话,一时之间,长睫抖动的频率愈发频繁。
江南萧终于舍得将人放开,把人掰过来正对着自己,“不可胡说。”
江望津乖乖应,“不胡说。”他说的都是真话。
江南萧抬指在他额间轻弹。
知他是听出自己话中之意了,见状江望津忙将眼睛闭上。待那一下落实他觉得不疼,又悄悄睁开一条缝。
江南萧眸中含笑,“再有下次,便不止这么一下了。”
江望津坦然回视过去,眼神充满笃定:“哥不会的。”
江南萧凝视他片刻,并不回答,后退半步,“走,去大殿看看。”
话落,他转身便走。
江望津笑着跟上,默契地没再追问。
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弟弟便要懂得给长兄留面子,江望津心中暗笑。
恰在此时,垂在身侧的手被牵住。
江望津侧脸看去。
江南萧行至他身旁,目视前方。侧对着江望津的半张脸鼻梁高挑,线条利落分明,唇线绷直,仿佛什么也没做。
下一刻,江望津的手就被捏了捏,沿着手掌边沿,轻轻的一下,一触即分。
江望津瞬间便想起上次他也是这样捏长兄的。
长兄在学他。
江望津哑然失笑,江南萧终于瞥眼朝他望来。他张了张口,用嘴型说了一句‘长兄’,继而便扬唇兀自笑开。
两人走到院门,正好看见赵仁、燕来几人挑了水过来。
今日寺庙前来祈福的百姓实在太多,寺内僧人未必能顾及到他们,因而还需他们自食其力。
“赵叔,”江望津看向水桶,“哥。”
江南萧:“想帮忙?”
既然来了这里,所有人都只是普陀寺的香客罢了,不拘是何身份,江望津自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亲自挑水亦无不可。
然不等他点头,赵仁就先开口了,“哎哟,这可用不着小世子你来,我们都挑好了。”
说着赵仁朝院子里摆着的几个大水缸指去,里面已经差不多都盛满了水。
燕来挑水挑得满脸红彤彤的,他累得说不出话,索性一下一下点着头。
赵仁见二人相携似乎是要出去,不经意瞥见他们牵着的手,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笑容满面道:“小世子这是要和大公子去哪?”
“去殿前上香,赵叔你们……也一起?”江望津看了看他们身上的水桶。
燕来立马放下,擦干净脸大声道:“我也去!”
江望津笑睨他一眼,“自是少不了你。”
众人一道往前面的大殿走去,出了后面的禅房,香客逐渐多了起来,燕来等人缀在后方。
其中还有不少京中大臣携同亲眷,对方认出江南萧,远远朝这边望来一眼。因上次宴会江望津与江南萧同去,那人亦认出了他,隔着人群冲两人点头示意了下。
江望津还见到了几个熟面孔。
不过现在他与那些人并无交集,只是这些人都是蔺琰麾下幕僚,上一世他曾同这些人多有接触。
江南萧也注意到那几人,看了看江望津,忽地道:“认识?”
江望津摇头:“不认识。”
江南萧点点头,那些人中有几个同七皇子蔺琰多有接触。蔺琰曾想要拉拢江望津,后者会认识不足为奇,但既然他说不认识,江南萧便也信了。
他扣着江望津的手,似生怕后者被人挤散,另一只手将人护着。
江望津把他那只手拉下来,“还有伤。”
江南萧:“已经好了。”
江望津不赞同道:“只是结痂,还没好。”这样伸出去万一被其他人撞到,伤上加伤怎么办。
他瞥了眼跟上来为他们隔开人潮的侍从,“我不会有事的。”
说罢,江望津主动拉着人往前走。
不多时,两人渐渐接近大殿,殿旁有香客自发站在两旁同僧人们一起维持秩序。他跟长兄走入香火缭绕的殿内。
兴许是上香的人实在太多,烟雾大到刚走进来的江望津呼吸都困难了瞬。
江南萧似有所觉,脚步顿了顿,“出去吧。”
“才刚进来。”江望津憋了口气,说:“上了香再走吧。”否则是对佛祖的不敬。
江南萧动作快了些,前去取香,一旁侍立的僧人将香点燃递给他。他接过,从一排排气势庄严的佛像前走过,眸中并无敬畏之色。
他从不信佛。
江望津以前也是不信的,但重活一世,他开始相信这世间真的有神佛。
神佛听到了他的祈愿才让他得以重生,让他能够有机会再拥有长兄摒弃前嫌的机会。
上完香,他们再次顺着拥挤的人群朝外走,江望津让燕来自己去玩。
“赵叔也去看看吧。”他道。
赵仁看了看他,又望一眼江南萧,放心地点点头。今日普陀寺虽然人满为患,但到底是皇家寺庙,出不了什么岔子,且还有杜建等几名侍从留了下来。
待他们一走,一行人分道而行,江南萧问他:“想去哪?”
江望津:“今日普陀寺有法会,我们去看看?”
寒食节的法会是为超度,亦可为先人祈福。
江望津的父母皆在他幼时逝去,他们的样子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但他每年都会前往寺庙为二人祭祀祈福,以告他们的在天之灵。
江南萧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点头应道:“好。”
两人接着就朝着办法会的道场行去,来这边的信众比大殿有过之而无不及,人头攒动,看不清前路。
抬头望去,就见前方高台之上,身着僧袍的僧人面容慈悲,手执佛珠诵念着佛经。佛偈声声玄妙渊远,使人听之忘俗。
江望津也同其他人一样,静立场外,双手合十默默在心中祈祷着什么。
江南萧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目中仿若无物,眼底似有化不开的冰寒。
直到经文声停止,江南萧望向身侧,眼神这才渐渐有了温度。
为父母祈福间,江望津感觉到心头一阵平静,继而是柔软的情绪起伏。末了他缓缓睁开眼,光线映入眼中,他不由眯缝起双眸。
紧接着,一只大手笼罩在头顶上方将太阳光掩下,畏光的眸子得以缓解。他仰首,与低眼看来的江南萧四目相对。
“哥。”
“嗯,”江南萧牵起他的手,“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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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去简单用了午膳,发现燕来等人竟还没回来。
江望津先前还当几人被寺中风景迷住,这才晚归,眼下午膳都用完了,居然仍旧未归,“哥,要不要派人去找找?”
他倒是不担心赵叔和林三。
前者心思缜密,即便是出了什么事也能够迅速解决。而后者武艺高强,根本不必担心。
唯有燕来,二者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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