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萧深深看他。
江望津眸光闪烁,眼神往旁边挪去。
“为什么躲?”江南萧低低开口。
江望津抿了抿唇,并未回答。
下一刻,下巴上的钳制一松,江南萧收回了手。
江望津的心也跟着空下去一块。
长兄……
生气了吗。
江南萧扫过他带着青黑的眼底,身侧的指腹微捻。
“什么时候醒的。”他问。
江望津:“午时。”
“用过晚膳了吗?”江南萧的语气舒缓,异常柔和。倘若叫那日看见他发怒的刘医师见到,定要感觉一阵匪夷所思。
眼下的大公子与那日的大公子堪称两个人。
江望津被他平常的语气安抚住,同时能察觉到长兄心中的疼惜,隐隐还有一丝犹豫。
他摇头,“还未。”
江南萧心头一动,嗓音便沙哑下来,“在等我?”
江望津顿了顿,点头。
接着,他就被紧紧抱住,“下次不用等。”
江望津没说话。
温热的吐息在耳侧吹拂,熟悉的清冽气息让他无比安定,这时的他好像什么都不用想。
“咳咳……”一道咳嗽声响起。
两人望去,赛清正以拳抵唇,“抱歉,打扰二位。”
他这么说着,眼神却时不时往两人身上瞟。总觉得以方才那种气氛,榻边的二人似乎要做点什么,两人之间似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见他们朝自己看来,赛清正扬了扬手里的药囊,“我是过来给小公子送东西的。”
他手上拿着的是他自制的药囊,此物会散发安魂香的气息,与晨间的药香有一样的功效,也更适合江望津些。
-
赛清正送完药囊便背着手离开了,江南萧将药囊挂在床幔边上,而后才继续去看江望津。
他低声道:“去用膳?”
江望津点头:“好。”
两人一起去用膳,一切似乎如常。
江南萧夜间宿在江望津房中,但他也并未做什么。以后者现在的身体,他不忍心,也害怕,若再出什么事,江南萧真的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两日的煎熬让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理智,每当夜深人静时看着对方毫无声息的样子,他心脏抽疼,却又只能竭力遏制。
可以说难熬到了极点。
江望津被他抱着,伴随着安魂香的气息渐渐阖上眼。
身边的呼吸逐渐平稳,江南萧指腹终于落上从方才起他便一直在肖想着的粉色薄唇间,指腹摩挲,顺着唇缝流连。
片刻,他收回手,拥着人缓缓睡去。
整个晚上都安安静静过去。
谁都没有提前几日的事。
然而,第二日,硕丰帝的圣旨如期送到了侯府。
似乎是真的妥协,这册封的圣旨对方竟连夜就拟了出来,着钦天监测算吉日册封之礼,时间就在三日后。
一夜过去,江望津总算有了些精神,同样去迎了圣旨。
听到圣旨内容的一刹,他心里既为长兄高兴,却又觉得自己不配高兴,甚至于……
江望津还在担心。
这一世与上一世的走向截然不同,长兄提前将自己暴露出来,会不会出事。
然而,以他对长兄的能力了解,加之现在亦无他的干扰……
长兄应该能够顺利即位。
思及此,江望津有些失神,直到听见身边的人唤他,“仲泽。”
他轻声应:“长兄……”
江南萧:“不舒服?”
江望津摇头。
骗人。
江南萧看着他没说话。
有人却是说出了他的心声,待那送圣旨的大太监一走,赛清正就抱着胳膊上前,“还说没事,你脸都白成什么样了,赶紧回去把药喝了。”
药材勉勉强强集齐,他昨天连夜将之制出,江望津还没来得及喝圣旨就到了。
赛清正仍在催促:“喝完了就能好。”
江南萧瞥了眼他发白的脸色,圣旨随意丢给了一旁候着的杜建,径直便把人抱起来。
江望津被惊了一下,手无意识勾住后者的脖颈,江南萧抱着人便朝茗杏居走去。
赵仁摸着脑门,“侯爷这身体……大公子抱、不对,太子……”
他一脸混乱,有些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圣旨一下,京中已然混乱,全都在议论此事。
原来江府的大公子竟然是先帝之子,不日会册封太子,成为西靖的储君。
这一消息可谓是赚足了众人的视线。
册封当日,房间内,江南萧一袭黑金色的四爪蟒袍加身。气势浑然天成,淡漠的眉眼轻抬间,尽是睥睨之态。
江望津养了三天,脸上逐渐有了些血色,他看着身着蟒袍的长兄,神色怔然。
仿佛他们二人之间隔了一条天堑般。
日后,他是君,他是臣。
江望津敛下眸子,刚想罢,手腕就被扣住。江南萧蓦地把人拉到近前,将人压入怀中,猛然低头亲了下去。
像是要把这几日积攒的全都亲回来。
江望津被口允得舌丨根发麻,抬着头,完全被动地承丨受着长兄的口允口勿。
“在家等我?”江南萧虽想带着人一起,但……
江望津双眼逐渐泛起水雾,愣愣的,“嗯。”
江南萧深深看他一眼,这几日他都顾忌对方的身体,连亲一下都怕把人磕着碰着,隐约能察觉到什么。然赛清正同他提起过,凡事还需循序渐进,不能把人刺激到,否则后果是他承受不起的。
于是只能忍着。
连他的册封典礼都不能带着人去,且……今日或许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还是不去为好。
江南萧敛目。
一个太子的册封典礼,不去也罢。之后可以让人参加他的登基典礼,他要与对方共享这西靖江山。
江望津望着江南萧离开的背影。
房内重新变得静谧。
又只剩他一个人。
-
宫中正在举行太子的册封典礼,流程漫长。
傍晚时,赵仁神情严肃地进了门,“侯爷,方才有个裹了一身黑袍的人在府外徘徊了一阵,我已经让林三去抓人了。”
江望津倏然站起,“抓到人了吗?”
赵仁:“林三还未回。”
又过了一个时辰,林三回来。他是知道黑袍人的,之前主子同他提过,回来后他便单膝扣地,“属下失职,人跑了。”
原来是那黑袍人跑进了一个暗巷中,尽头是出名的乞丐街。他过去的时候,里面全是全身裹着黑袍的乞丐。
林三去问的时候,什么都没问出,想来是黑袍者故意买通了那些乞丐,且未暴露身份。
江望津站起来,这个黑袍人……到底是谁。
现在的情况与他上一世的发展相比,不知不觉早已面目全非。
朝堂上风云变幻,暗处更是危机四伏。
还有……
他曾做下的那些事,长兄知道了会如何?此事并非他一人知晓,倘若蔺琰同样重生,他有朝一日觉出什么,告诉了长兄……
江望津不愿再想下去。
或许……他与长兄之间,从开始就是个错误。
江望津露出一个稍显惨淡的笑。
重生一回,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依靠,到头来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
上一世,长兄的身份不曾揭露,他做过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会让长兄厌恶他。
想到那双眼睛不再是盛满爱意而是被厌恶取代,江望津呼吸便是一凝。
不该这样的……
也许他根本就不该重生。
安安静静地死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江望津抚了抚心口。
“侯爷、”赵仁瞧出他表情不对,正想说话。
江望津道:“赵叔,去帮我准备行李吧。”
赵仁呆了呆:“行李?侯爷……你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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