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渔明白他想说什么。
最好的郎中最好的药,能用的所有手段全部试过,陆家的祖传典籍在这二十年间被来来回回翻阅了上百遍,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但凡有一点可能燕眠初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希望陆郎中也不会让余渔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安排燕三少爷的后事,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还有奇迹发——
余渔突然顿住。
“不对。”余渔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不对!”
“还有、还有办法!”他喃喃道。
燕一抬头:“三少君?”
余渔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太大一条腿直接撞在桌上发出一声剧烈的声响,连燕一都被那声音吓了一跳,想也知道他的腿上肯定青紫了一大片。但余渔却全然无心顾忌这些,他突然回头看向床上的人,刚刚还黯淡无光的眸子此刻亮的甚至有些渗人,连脸上都挂上了让燕一本能地感觉不对的偏执与坚定。
“三少君?”倘若燕一的身体中内置了什么报警装置的话此刻应当已经高昂尖锐地响个不停了。
余渔站在原地,抬手端起已经放至温热的药碗,味道浓郁的汤药被他毫不迟疑地一口饮尽,仿佛那不是药物仅是一碗寡淡无味的白水一般。
他擦了擦嘴,脸上仍旧带着那个让燕一无法读懂的表情,余渔的手指紧扣在瓷碗边缘:“好好照顾三少爷,我去后院煎药。”
燕一想说我来,但余渔却没给他回复的时间,话音未落他已经径自朝着后院走去了。
只留燕一一个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思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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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降雨停止,永安镇上的几条坊市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人群往来人流如织,周边村落里的村民们积攒了不少要带到镇里售卖的东西,官府划出的用来摆摊的中街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人,热闹程度竟分毫不逊色于半月一次的大集。
“张哥?今儿个怎么有空出来了?”高个汉子正俯身蹲在个毫不起眼的摊位前挑选着摊上的绿叶菜,抬起头时视线无意一扫,未曾想到刚好瞥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吴弟?你怎么也在?”那男人闻声转过头来,见到男人也有些惊喜。
“你我二人可有月余没见了。”汉子拍掌大笑,“前几天你嫂子还说邀你到家里吃酒呢,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叫你,没想到今个竟在这里遇上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哎!明明应该是弟弟做这个东……”。
这两人许久未见猝不及防在此处相遇,你一言我一语地竟直接在摊前聊了起来,年纪稍大些的那个体型也格外壮硕,两个成年汉子并排站在一起直接将本就不大的小摊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摊主是邻近村落中的村民,一早就摘了自家后院里的蔬菜进城来卖,只是和他打着一样主意的村民还有不少,他家的蔬菜又没什么特别的,一个早上也没卖出去多少。
如今见这两人堵在摊前闲聊上了,摊主不由得有些着急,但他看两人衣着不凡也不敢随便出声打扰,正在心里叹息着今日要带着一堆蔫菜回家时就见那姓张的汉子看向了他:“你这摊位上的我全要了,总共多少称个数出来。”
摊主一愣,随即狂喜不已。
周围的几个农户也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他急急忙忙算着总数,姓张的汉子又道:“择日不如撞日,昨日我刚去过肉市,你嫂子在家里卤了不少下酒菜,过会儿叫上其余几个兄弟,今日咱们定要喝个不醉不归!”
吴姓小弟连忙摆手:“哥?今天不行啊,一会儿我还有事要做呢!”
他不是要故意违了张哥面子,“这几天燕家铺子应该上了新货,奉安府的胭脂年年都抢手的紧,去年我不过是晚了几日再去就买不到了,今年说什么都不能错过了。”
张哥拍他的肩膀:“买胭脂?那你不用去了。”
“那边的胭脂确实是好,不过咱这只有燕家的商铺才有得卖,我早上刚从那边回来,他家铺子今年根本就没进胭脂。”张哥无奈摇头。
“没进?!”小吴惊讶。
小摊上的蔬菜属实是多,汉子多付了几个铜板让摊主送到他家里去,摊主仔细记下了他家的地址欣喜应了,汉子便转身同小吴一起往另一条街走。
“怎么会没进呢?”路上小吴喃喃自语。
汉子看了他一眼,放低声音轻声道:“奉安府下了足足一个月的暴雨,有些地方的积水甚至没到了人的腰部,土地民房不知冲毁了多少……人命都管不过来了,谁这么大胆在这种时候还顾着生意啊?”
也就那与燕家铺子合作的方首领走的及时,他们离开的第二日奉安府衙便下令封了城门禁止出入,暴雨使得不少百姓损失惨重,连附近几座山上的山匪流民都被冲下来了不少。
那些山匪盗徒整日以劫掠为生,规模较大的城镇有官兵衙役守着,普通村落里也有不少成年劳力,他们起初也偷袭了几个规模较小的村子,暴雨刚停官府便派下人来挨家挨户地搜查抓捕,只是至今也没能搜出什么消息……估摸人早就跑出奉安府城的管理范围了。
“今年的生意可不好做喽。”汉子感慨道,“不过和咱也没什么关系,无非是有些东西买不到罢了,可惜白让你嫂子惦记了半年。”
他和小吴一起走到巷口,“这下你还有什么理由推脱?正好今天工队的活不多,叫上老邓徐头还有余庆那小子,一个时辰后到我家来喝酒!”
第一百五十五章 病弱少爷X冲喜夫郎
张哥说的倒是轻松, 只是到了最后他们这帮兄弟也没能聚齐。
其余几人悉数到场,只有余庆无影无踪,姓张的工头朝着门前看了几眼:“阿庆那小子呢?”
小吴摇头:“谁知道他跑哪儿去了,找了两圈都没找到人。”
“许是在忙成亲的事儿吧, 小半个月来我就没见到他几次, 一天天的竟是早出晚归, 有的时候甚至直接在外住下整晚都不回来。”
张工头喝了口酒摇了摇头:“他也不容易, 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到了咱这儿定居, 遇到事情也没什么人能够帮忙,什么事情都要亲自去忙活。”
叫做徐头的男人突然抬头:“余庆他爹娘不是也跟着过来了吗?儿子成亲这么大的事儿, 怎么没见他爹娘帮着看看?”
徐头倒没多想,他是这伙人中和余庆接触的最少的那个,还以为是自己回工坊的次数太少没有遇到,却见张哥吴弟彼此对视了眼:“是啊,说起来……明明都认识这么久了, 连我也只见过他父母一面。”
他们都是镇上工坊的人,学的都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手艺,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永安镇上,彼此的爹娘爷奶都熟悉的很。
工坊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像余庆这种外来的实在是少数, 他能这么迅速地混进工队和大家称兄道弟,一方面是手上的活做的是真的漂亮,另一方面也是聪明嘴甜善于结交关系。
张哥摇了摇头, 抬手拍了徐头一巴掌:“行了,莫在背后议论他人, 听说他们在林村起了草房安了家,许是刚搬过来不久还没安定下来, 他都那么大个人了用得上你们一个个替他操心?哥哥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抱上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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