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眠初叹了声气,艰难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说来可笑,小渔手里的这支……是这具身体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到的桃花。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虚弱到很多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他身上都是极为难得的奢求,他不自觉地便回想起了在现代的很多日子——那些躺在医院病房里、日复一日地抱着平板和电脑看各种各样的视频录像的日子。
那是属于别人的生活,是正常人的生活,是他无法触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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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他几乎已经快要忘记最开始的事情了,但相似的虚弱身体却时不时地让他回忆起许多过去不愿触及的回忆——那个时候他有期待过收到这样的一枝花枝吗?
燕眠初已经记不清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隔太久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谢谢你。”他认真道。
替过去的自己道谢,也为现在的自己道谢。
没有过去记忆的小渔听不明白他的那些潜在台词,他只是突然觉得燕眠初的语气有些怅然和难过,他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恰好燕一手里拿了个细长瓶口的瓷白瓶子走了进来。
小渔这才松了口气,抓着燕眠初的手将他按回软塌之上,又仔仔细细地给他塞好了被子:“你坐在这里看我弄就好,很快的。”
他动作麻利地将那只瓷瓶冲洗了几遍,又往里面倒入了适量的水,相较于瓶子的高度花枝似乎有些过于纤长,于是小渔又找了把剪刀将花枝修剪了一截。
满室的药味中被突兀地闯进了缕清雅淡香,比起刺鼻药味桃花的香气几乎无法察觉,却仿佛总是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两个人的鼻尖,给这间屋子里注入了份格外鲜活的气息,让人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往它的花瓣上移。
燕眠初盯着那支桃花看了良久,终于缓缓地移开了视线,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渔已经洗了手去端燕一准备好的晚膳了。
他中午在家吃的太多了,到了现在也仍一点不饿,燕眠初才刚刚坐到位置上,他便已经无比自然地将男人的瓷碗接了过去:“我喂你吧。”
燕眠初:“……”。
他虽然是虚了一点、拿碗筷的手会偶尔颤抖上那么几下……但也不至于到了要被人喂的程度吧!
小渔却对此格外认真,目光专注地盯着他看,手也没有一点要移开的意思。
换做别的世界燕眠初早就将碗夺过来了,说不定还会当场来个反客为主一转攻势,但现在他的战斗值彻底为负,只能含泪咽下小渔喂过来的一口热粥。
粥里一并加了些肉丝,炖的时间有些久了,米肉都一同被熬的软烂。
“今天回去怎么样?”他问。
小渔手腕顿了一下:“挺好的,阿爹也挺好。”
燕眠初敏锐察觉到了小渔情绪的一丝波动。
“发生了……咳咳……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说的有些急了,险些又要咳了起来,小渔急急忙忙地帮他拍了几下胸口,“别瞒着我,我能感觉到的,你如果瞒我……咳咳,我就去问小金,再不济就让燕一、咳让燕一去查。”
小渔相信燕一有这个能力,但他哪儿敢让燕一离开燕眠初的身边啊,燕眠初又不愿让外人进入这间院子,燕一一走指不定小院里会理发生什么事情。
他沉默片刻:“我告诉你就是了。”
“是以前村里的一个邻居。”
燕眠初对他过去的事情并不算特别了解,他在这个世界中受到的限制实在是有点大,初入这个位面时的人类差点被空间法则给灭杀,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
他只来得及在小渔身上绑了个报警的印记拿回了铜钱就被迫沉睡过去,这几年——在外人眼中燕三少爷几度濒临死亡甚至长期陷入昏迷,实际上都是他的身体消耗到极限只能用沉眠的方式慢慢回复力量。
所以他并不清楚余庆的事情。
起初小渔只想和他简单说上几句,但开了个头后说出的内容反而越来越多,他和余庆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邻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告知燕眠初一声——起码不能给余庆机会让他仗上燕家的势。
“我怀疑他想借我搭上你们燕家,今日席间他明里暗里试探了小金好几句,不过小金这孩子非常机灵什么也没说。”小渔皱眉。
余庆这人心比天高,一门心思想要攀上更高的等级做个人上人,明明自己出身贫寒只是个普通的打渔家庭,却偏偏格外看不上这些“低贱”的“泥腿子”。
哪怕余庆的家庭条件是整个渔村当中最好的一户,但他却也极不满足。余庆这人自幼优秀,从小便在邻里乡亲的夸赞声中长大,自己在村里的同龄人中也拥有极高的地位,天生就是个享受他人注目视线的想被无数人关注羡慕的人。
渔村的那些人早就无法满足他的欲望了,于是余庆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周边的镇里,在这样的朝代想跨越阶级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最方便的途径自然是科考,但哪怕他们家已经算是周边最富庶的一户了却也仍旧支撑不起供余庆上学堂的费用。
于是他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亲事之上。
归根结底,他当初不愿意听从阿爹的意思娶了余渔,余渔的态度固然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其他不可忽视的因素……还是因为嫌弃余渔家穷和余渔有个拖后腿的病秧子老爹罢了。
亲事在他眼中是跨越等级的最佳途径,当年就干出过一边吊着余阿爹一边在背地里和别家小姐暧昧不清的事情。
余渔从没和他发展出除了邻居外的任何关系,但他却亲眼见到余庆是怎样哄骗那些哥儿小姐的,余庆的一张脸也算能看,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从商户家的千金小姐到衙门里的官老爷的独子哥儿,一个个地像是被他蛊惑了般拼了命地给他送各种东西带他结交各种人脉。
“骗钱骗财也就算了,却欺骗别人的真心和感情。”每想到此余渔就止不住地愤怒,“别人的情谊都成了他向上攀爬的跳板,这样的人想起来便让我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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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眠初抓住了他的袖子。
小渔很快冷静下来:“阿爹很听我的话,我让他今后少和余庆来往阿爹便一定会这样去做,我只怕阿爹自己在那住着……万一余庆生了什么歪心思闹出什么事情。”
虽说周边存在不少邻居,但余庆这人惯会伪装,谁知道他会不会将邻居们哄骗过去呢?
燕眠初想了想:“他……咳咳、他日日盯着阿爹的院子,无非是想从这里得到第一手的关于燕家的消息,这并不难解决,给他点事做让他脱不开身就好了。”
燕眠初对此非常淡然,“余庆不是在镇里的工队做工吗?工队又恰好接了燕家的活,让小金和工程那边说上一声就好,顺便叫两个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状第一时间和小金说。”
余庆是这本书的主角,燕眠初不方便主动出手将其抹杀。这个世界中的燕三少爷根本没能活到现在,余庆刚到永宁镇上不久燕家便筹办起了燕徊的丧事。
书中并没有出现过关于余渔的存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葬身在了那场水灾之中,燕家上下因为三少爷的丧事乱作一团,本家的不少人都被派了出去。那段时间正是燕家用人的时候,余庆接连几次帮工队解决了问题,最终引得上面的燕家管家注意,逐步崭露头角被提成了工队的小管事、最后一点点扎根进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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