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时雪想不到他这么做的理由。
就算他真的想让谢父死,这个做法也太粗糙了,很容易被怀疑。
但他又觉得谢父死得很蹊跷。
宁时雪实在困得厉害,沉沉地抬不起头,谢照洲眼眸晦暗,最终也没说什么,将他搂到怀里,轻声说:“睡觉吧。”
谢照洲等他睡着,才起身离开,在漆黑的夜色中上了车,宋离也刚到。
他眉骨很深,衬得眼底满是阴霾,在车上闭着眼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口对宋离说:“先去趟影视城。”
贺霖每次拍电影都不分昼夜地待在剧组,已经深夜了,谢照洲过去时他还在审镜头。
“你怎么来了?”贺霖叼着烟,诧异抬头。
贺霖也去了谢父的葬礼,见识过谢家人的嘴脸,他还以为谢照洲会忙到不见人影。
谢照洲也点了根烟,他漆黑的眉眼笼罩在烟雾中,低声说:“我得离开一段时间,你帮我照顾照顾他。”
“这还用你说。”贺霖给他借火。
宁时雪问他的事,谢照洲其实也想过,但他没办法对宁时雪坦白,他身上流着谢家的血,跟谢家人一样狠毒。
谢寒舟怀疑他是很正常的,是因为足够了解他,所以才怀疑他。
他确实想过,借江心的手除掉谢父。
出事当晚,江心在医院盯了宁时雪几秒,他当时心里就突然出现这个念头。
他不在乎谢父的死活,但谢父不死,警方又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抓人,或者将来刑满释放,江心他们还是会一直盯着谢家。
他们能害死谢遂,就能害死宁时雪,何况宁时雪看起来就体弱多病。
很容易成为他们下手的对象。
谢照洲想过,只要他派人去守着谢父的病房,然后让人稍微松懈几分钟,江心自己就会抓住机会去找谢父,到时候不管她下药还是直接掐死谢向山,谢向山都必死无疑。
警方就算怀疑到他头上,也没有证据,除非他的心腹全都反水,把他供出来。
廖燕婉本来就疯了,谢父一死,她会彻底崩溃,这辈子都只能住在疗养院。
也不会再跟他抢谢摇摇的抚养权。
他答应过宁时雪,他是属于他的,谢摇摇也是他的。
但谢照洲最后还是没做,他将人交给了谢孟远,他喜欢的人,是天边的月亮,是掉在地上的星星,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一捧雪,他手上沾了血,就不能再去抱他了。
他根本就没有宁时雪想得那么好,他甚至都不知道宁时雪为什么喜欢他。
不过谢父的死确实蹊跷,谢照洲也不觉得这是巧合,谢老爷子才睁开眼,谢父就突然死了,仓促到像杀人灭口。
谢照洲始终怀疑暗中有人在操控什么,也许这个人不想让谢父跟谢老爷子见面。
谢照洲垂下眼,指.尖的烟燃尽了,他没再跟贺霖多说,直接离开了剧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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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时雪被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他现在后悔了,倒也不必找这种毫无经验的男朋友,谁知道憋坏了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睡得昏天黑地,终于醒来时,眼前突兀出现一张小肉脸。
谢摇摇趴在他枕头上,头顶的小软毛都委屈地翘起来,见到他睁开眼,就凑过来哼哼唧唧,“宝宝,坏坏!”
昨天晚上说好的,他们一起睡觉,结果他醒来宝宝就不见了,怎么会介样啊。
他跑去问管家爷爷,就连管家爷爷都不知道,他还以为宝宝被小黑猪抓走了,他给大爸爸打电话,想开宇宙飞船去救宝宝,大爸爸才告诉他宝宝在别的卧室睡觉。
宁时雪心虚地跟他蹭了蹭脸。
谢摇摇抱起床头的小熊,脸上的小奶膘都鼓了起来,宝宝怎么跟介个小熊睡觉,都不跟他睡觉,他都不想跟小熊好了。
但他低头揪了揪小熊耳朵,突然发现小熊的后背有点开线,露出一点棉花。
“小熊生病了。”谢摇摇大魔王眼泪涟涟,他就像承受不了生活的重击,手脚并用往前爬了爬,倒在宝宝怀里。
宁时雪莫名其妙,他拿过来一看,顿时心虚到不能自理。
这应该是昨天晚上,他抱起小熊打谢照洲的时候弄坏的。他又生气,又舍不得真的打谢照洲,才抱了个软趴趴的小熊。
“对不起,我帮你缝好,”宁时雪主动承认错误,“或者赔你一个新的?”
谢摇摇决定让宝宝帮他缝起来。
宁时雪就跟老管家要了针线,打算给小熊做个缝合手术。
谢摇摇趴在他腿上,挠了挠脸蛋,迷茫地问:“宝宝,为什么跟大爸爸打架?”
“……”宁时雪耳根热了下,他很难解释,只能说,“成年人就是有很多架要打。”
谢摇摇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不光成年人,他在幼儿园也有很多架要打呢。
宁时雪缝得不是很好,能看到歪歪扭扭的线,但谢摇摇并没有介意,以后这个小熊,就是宝宝亲手给他缝的小熊。
宁时雪跟谢摇摇下楼吃饭,然后他搂着谢摇摇睡了一觉,醒来就去剧组。
晚上谢摇摇有场生病的戏,闻玉没什么钱,他带着两个孩子租了个破平房,夜里下雨漏水,太冷了,两个孩子都开始发烧,谢摇摇演的孟孟烧到小脸通红。
然后闻玉急忙带他们去医院,这一趟就花掉了他一个月的工资。
宁时雪跟谢摇摇到片场时,贺淼也到了,她已经扎好羊角辫,换上脏兮兮的小裤子,要拍生病戏,她脸上化了妆,现在看起来眼皮发红,脸色又很苍白,就像发烧一样。
今晚的戏宁时雪会很累,得抱着他们跑来跑去,她跟谢摇摇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病恹恹地待在宁时雪怀里就行。
谢摇摇的小胖脸上满是严肃,他小手攥在身前,等着化妆师姐姐给他化妆。
化妆师姐姐没忍住笑了下,逗他说:“这么乖呀?”
宁时雪也发现了,谢摇摇一到剧组就换了个崽,莫名其妙特别听话。
谢摇摇紧张地抬起小手,对他们比了个嘘,还着急地跟化妆师说:“姐姐,泥快点给窝,画脸脸吧。”
谢摇摇也被化了个贺淼同款的发高烧妆。
“各部门准备!”贺霖喊人。
闻玉深夜拉着小燕儿的手,怀里又抱着孟孟赶去医院,他连身份证都拿不出来,带着两个孩子很让人怀疑,但还好当时查得不严,护士很快就给两个孩子输液。
医院走廊灯光昏暗,他低头数自己剩下的钱,小燕儿眼睛里都是泪光,趴在他肩膀上,小声叫他,“哥哥。”
她知道闻玉赚钱很不容易,她跟弟弟也会捡瓶子卖,但是现在一生病,钱都花掉了。
闻玉却弯起眼,他现在已经生病了,肤色比正常人苍白,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
他低下头,语气惊讶说:“哥哥不数都不知道,我们还有这么多钱啊。”
他们三个都没上过学,孟孟也是个小文盲,他双眼迷茫问:“这个是很多钱吗?”
“特别多。”闻玉拿着最后的五十多块钱,语气很笃定地跟他们说。
“卡!”场记打板。
这场戏拍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宁时雪抱谢摇摇他们,累得手臂酸疼,他瘫在椅子上,谢摇摇跟贺淼在旁边给他捏胳膊。
贺霖对着他们拍了张照。
晚上还剩最后一场戏,是闻玉带他们从医院回去,把漏水的地方都放上盆,深夜雨还在下,闻玉搂着两个崽崽,在台灯底下看书。
闻玉觉得,他赚不到钱,是因为他不认字,要是他稍微会写几个字,就可以去店里给人家帮忙了,所以他很想学。
只不过他没钱上学,只能拿着旧手机,听人家在广播里面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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