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澜也知道说一句回应很简单。
他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并非不心动。
他看着褚妄眼睛里的自己,不太聪明的模样,发梢还没干,看起来好像能被人用一根大号棒棒糖就轻松骗走。
他跟褚妄怎么看怎么不搭,他过去的人生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但对方却因为这两个月一次又一次地告白,不厌其烦。
郁澜鬼使神差地想,现在的褚妄不比书里描写的好多了。
那个褚妄喜欢郁翎,没有脑子。
这个褚妄喜欢我,非常有眼光。
郁澜好像因为自己的脑补有些开心,眼梢一弯,嘴角也有了点笑意。
正想着,他就看见褚妄低低地咬牙,大概是想站起来。
但这对他现在而言还是太过勉强,郁澜心中一紧正要去扶,褚妄却慢慢贴着墙,勉强靠上去,伸手从一旁拿了什么东西,又缓步走回来。
郁澜看着他吃力的样子,有点心疼。
不过褚妄好像只是要去拿什么东西,等他用另一只手撑着坐回来时,郁澜才看,他手上拿的居然是个吹风机。
“看到你刚才出来,就想拿的。”褚妄的语速还未恢复,但已经愈发流畅,他看着郁澜说,“你以前就这样,只一擦就不管了。”
他说:“过来一点。”
郁澜靠着沙发,大概知道褚妄要干什么:“这个我自己来就行,而且我以前都习惯……”
“我之前就很想这么做了。”褚妄一点也没隐瞒的意思,直白道,“只是那时候做不到。”
于是郁澜就说不出下面的话了。
他盘着腿,感觉到褚妄有点僵硬的手指从他湿润的发梢穿过。
对方好像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褚妄很细心,打开吹风的时候也是先用自己的手掌试了试,才隔着适当的距离落在郁澜的头发上。
对方的头发本就是自然卷,尤其在刚洗完没多久的时候很明显。
褚妄好像很享受这一刻,明明动作很慢也很迟缓,但依然认真而仔细。
那么多次只能假装碰碰他的头顶,现在是真的触摸到了。
比他想象中的手感还要好。
郁澜被暖风和对方的动作催得昏昏欲睡,一整天情绪巨大的起伏好像终于有了落点,没吹几分钟,就钓鱼似的下巴一点一点的,不自觉闭上眼睛。
褚妄关上吹风,又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了一句:“睡吧。”
郁澜对自己的突然犯困有点心虚,但的确是觉得累了,点点头:“那我帮你洗漱一下,就……”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这房间里就两张床,一张治疗床和一张自己平时睡的大床。
本来当时自己也是要睡他隔壁房间的,只是那时候郁澜觉得这样方便跟褚妄交流,加上植物人也不会动弹,就占了里间的那张大床。
今晚还好,褚妄为了监护指标还是要在治疗床上休息的,可要是再等一两天……
郁澜眨眨眼,把自己的胡思乱想扔出去,点点头假装什么也没想:“好。”
只是这一点变化还是没逃过褚妄的眼睛。
对方好像是猜到了,顺着他的想法说:“我的确很想让你留下来,不论是现在还是过几天。”
郁澜动作一顿,但还好褚妄也只是笑了笑:“但我听你的。”
都听你的。
第二天早上郁澜睁眼却还没清醒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想下床去找褚妄,还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几秒后才迟钝地恍然,他现在不用在半空中找褚妄了。
郁澜渐渐有了一点对这件事的实感,于是很快草草穿好睡衣就往不远处的治疗床跑。
没想到对方已经醒了,甚至已经摸索着坐起来,像是打算起身扶着床沿慢慢复健。
他这才想起来去通知医生。
不知道是因为提前了一个月苏醒,还是之前作为灵魂体的四肢能动、能交流的缘故,褚妄的恢复速度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快一些,连医生走进来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但痛苦依然是有的,郁澜看见对方额头因为疼痛而渗出的薄汗,郁澜最后还是扭过头去,抿着唇。
褚妄却好像想起什么,叫了他一声。
“你不是要去上课么。”郁澜震惊于醒来后的褚妄甚至还记得自己的课表,“先去吧。”
还好医生好像对比并不感兴趣,只是继续尽职尽责地检查、复健。
郁澜背着书包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上楼的席筠。
对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憔悴,大约也是一晚上没睡好。
她看到郁澜怔了怔:“小郁要去上课了?”
郁澜点头:“阿姨,我回来再来看他。”
然后又简单说了一下从昨晚到今天的情况。
席筠也没想到褚妄恢复的速度这么快,有些惊喜,也更有了精神一点。
“对了,昨天我也想了很久,”席筠开口,“阿姨还是跟之前想的一样,会优先考虑你的意见,现在褚妄醒了,如果你想离开,那我们一定会尊重你的选择,也会好好跟褚妄解释……”
席筠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他的脾气我知道,肯定不满意我们在他昏迷时擅自做的决定,估计也……”
“我会去跟他好好解释,一定不让你为难。”
听到这里,郁澜想到昨晚褚妄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而席筠对这一些一无所知,他就难免有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件事的尴尬。
郁澜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声音有点僵硬地说:“没关系的阿姨,他现在……还没复健好,我陪他一下也好。”
毕竟之前自己在席筠这里营造的是对褚妄一见钟情的人设,这样解释也勉强说得过去。
果不其然,席筠露出体谅的表情。
“你放心,我去跟他谈,”她好像这个时候还站在了郁澜这一边,“不会让你受委屈。”
郁澜第一次因为骗人而产生出一点羞愧的感觉,最后也只能点点头:“谢谢阿姨。”
席筠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去上课吧。”
“对了,”临走前她又想到什么,“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所以我昨晚跟人商量后干脆决定把褚妄醒来的事高调公布一下。”
“堵一堵公司一些人的嘴,稳定人心,会对你带来影响么?”席筠问。
郁澜没想到对方连这个都替他想到了,连忙说:“没关系的,我之前在学校都用结婚了这件事当过挡箭牌的。”
“那就好。”席筠像是终于放心了,才跟郁澜告别,开门进了房间。
对于席筠的话,郁澜不是没有准备,不过他本来也不怎么在意。
自己又不是没仗着褚妄的名头做事。
只是他没想到现在的消息居然传得这么快。
他才进教室,还没坐下,不远处的钟嘉乐跟风一样窜过来,二话不说把他拉到最后一排,用一种特工的谨慎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会听到他俩的交流后,一边压抑着激动和不可置信,一边紧张地问:“那个,那个,我……我听说,我哥醒了?”
郁澜一怔:“你这就知道了?你妈妈告诉你的?”
“什么啊!!”见他还一副不知道情况的样子,钟嘉乐一看更急了,“已经很多人都知道了好吧!”
毕竟没有人不知道褚妄是谁。
不同于郁翎,虽然从小也算锦衣玉食,但还是要做点什么事才能被注意到,而褚妄光是说出名字就已经足够了。
“一大清早就有消息了,而且传得很快,根本不需要什么内部打探才知道好吧。”钟嘉乐看向郁澜的眼神有点复杂,“你怎么这么平静?”
“也没什么好激动的吧。”郁澜果然十分冷静地打开书,好像对钟嘉乐的一惊一乍表示不理解,“昨天就醒了。”
不过一句没提自己狂奔回家然后差点又哭了一次的事。
无所谓,只要自己不提就没人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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