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关你屁事!”
两道声音从两个方向同时响起。
前者是老爷子吼出来的,他目光如炬地瞪着沈平舟,胸膛起伏不定,扶着拐杖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后者是沈岚疏说的,他一扫先前认错时的卑微,步态稳健地推着轮椅走到老爷子近前。
复而结实高健的身躯一转,深如寒潭的双眸冷冽地迸射向大放厥词的沈平舟,眉宇间陡然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狠戾之色,面上也仿佛笼了一层寒霜,“就你长嘴了是吗?”
背后说晚辈的坏话,还被当事人撞见,沈平舟本来还有些虚。
又被老爷子怒吼了一声,心里也自觉这番话说得不合时宜,可人在气头上,有时候就会容易失去理智,而且他家老六还在床.上躺着,在场的这一个个不说帮忙求情,还煽风点火,他不上火才怪。
但沈岚疏一个晚辈,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抬起下巴端起长辈的架子,厉喝道:“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在晚辈的背后嚼舌根的长辈吗?”
沈岚疏说着,眼中流露出明显的轻蔑之色:“我叫你一声二叔,你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被自家子侄这么骂,沈平舟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
他张嘴就想呵斥,沈岚疏却不给他机会,继续道:“一把年纪高不成低不就,爷爷在位时,靠爷爷,爷爷退下来了,靠二婶哥哥弟弟,就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你怎么有脸说我?
我就是喜欢男人,犯法了吗?
而且我爸妈都不在意,你操的哪门子心?抹黑你的脸了吗?你要是觉得羞辱,那你有点骨气,现在就从这个家走出去,坦荡荡地告诉大家,你不屑认我这个跟男人搅合在一起的侄子!要跟我大房断绝关系!”
刚才能言善辩、阴阳怪气的沈平舟被气得老眼昏花。
可他却诡异地没有吭声。
“你敢吗?”
“岚疏,你过了啊。”
一直端着碗茶的三叔沈叔舟放下看戏的茶碗,说道:“怎么能这么说你二叔?”
“你少在这比比!”
沈岚疏这会儿是除了自家人,看谁都不顺眼:“刚才他那么挤兑我爸妈.的时候,你怎么不跑出来说他过了?”
他现在是杀红了眼,逮谁骂谁:“平时我敬着你们,那是我爸妈和爷爷教得好,但别把我惹毛了,我沈岚疏混账东西一个,当年退伍爷爷追着我打了四条街都没改变我的心意,你们要是把我逼急了,一个个的就别想再我从这里拿一分钱!”
放下话,他喊了声老管家。
跟着老管家一人顾着一个出了大厅。
回到主院,老爷子强打的精神顿时萎靡了下来。
眼前一黑,差点直接倒在地上,还是沈岚疏手快,一把搀扶起他,跟着管家把人扶到床.上,又喂了药,看他脸色恢复了点血色,这才叹了口气:“爷爷,您不怪我吧?”
老爷子摇了摇头。
冲旁边的厌招了下手:“孩子,今晚的事你别多想,老二他针对的不是你,他是……”
说到这儿他再次摇了下头,掠过这个话题:“岚疏是个好孩子,上次他抱着你回来的时候,跟我说想跟你在一起,我怕对不起你外公,本来不想同意,是他跪在地上求我成全你们。
这孩子打小骨头就硬,他不愿意的事摁着他的头都没法让他软下骨头,但他却为你心甘情愿软下了膝盖骨,我当时就知道我注定要对不起你外公了。”
“沈爷爷……”
厌伸手握住老爷子冰凉的手,安慰道:“我喜欢男人是天生的,我外公也知道。”
“老江知道?”
沈老爷子怔了一下,回想起最后一面老江拒绝婚约的事,恍然大悟之下,他心头的愧疚也减轻了一些:“这个老家伙,怪不得,怪不得啊……”
厌没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老爷子也没想继续说,他面露倦色地摆了摆手:“孩子,回去休息吧。”
二人辞别老爷子,出了主院直奔东厢房。
跨院的时候遇到了聚在一起抽烟的哥三,这哥三一看到沈岚疏,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怂了吧唧地喊了声‘大哥大嫂’,然后掉头就跑了。沈岚疏懒得搭理他们,厌倒是想到了什么:“刚才听到你二叔说什么老六违反军纪,是怎么回事?”
“老六带着队友们——”
他突然止住话头,闷笑一声,眉宇间笼罩的阴郁也随之一散,调转了个音调:“此事说来话长,不如我回家后慢慢讲给你听?”
“那就长话短说。”厌不上他的套。
他可惜地叹了口气,望着大灰砖铺的石阶,连人带轮椅搬了上去,踏进自己的地盘后,冷不防打横抱起厌,放在窗台边的太师椅上,跟着贴上去。
月光从窗外泄流进来。
他也没开灯,就在皎洁的月华下拥紧怀中的人,道起了今日二叔舌战所有人的原因。
老六因为钱不够被扣在了会所。
会所经理知道他的身份,本来想给他记账,可他脑子被酒精泡没了,死活要找人去付账,电话摇给了老二老三和老四,这三个的钱自己都不够花,不想去当这个冤大头,就一个推一个,在外地的老二更绝,直接当没看见。
最后三个谁都没去,醒酒的老六就把电话打到了沈岚疏这里。
彼时的沈岚疏正在跟厌办事,没注意,最后一咬牙联系了沈江眠。
沈江眠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
老六的行为明显触犯了她的原则,所以她把人捞回来后,电话打给了沈岚疏,想询问一个处理的办法,谁知道电话还没打通,老六一身酒气被老爷子给撞到了。
老爷子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嗅到六孙子一身酒味,质问缘由,知晓六孙子带头违反军纪,气得当场就要动用家法。
沈家的家法不少。
其中有一条是沾盐当众鞭打,取细竹条三根,剥去上衣前后鞭策,断了为止。从孙子辈出生后,老爷子几乎就没怎么动过家法,就是当年沈岚疏退伍,他也只是追着人打,都没这么动过怒。
沈江眠一看事情被老爷子知道了,赶忙通知了二房三房和父母前来劝告。
但彼时老爷子正在气头上,加之过来还要时间。
等人全部都赶到的时候,老六已经被抽断了两根竹条,嗓子都喊哑了,浑身也被抽得血刺呼啦,沈平舟当场就爆发了,也就有了厌过来时,他把所有怒气都洒在大房身上的事。
“……他大概是觉得江眠故意把一身酒味的老六带回老宅。”
听到这儿的厌支起身体若有所思地看向身侧的人。
从窗台灌进来的月光将他俊美逼人的脸蛋分割成了两半,可他垂下了眼皮,叫人一时猜不透情绪——但他总觉得懒东西扣他们零花钱的时候,就猜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出。
但仔细深究,源头还是在那四个兄弟。
如果那晚四个兄弟没想找他的茬,就不会被沈岚疏惩罚零花钱。
如果昨晚老六打电话的时候,另外三个但凡去了一个,也不会有这种后果。
这塑料兄弟情!
厌轻啧了一声,放软身体准备躺回去,忽地一只手抬了起来,手指轻缓地插入他短发,按在他的后脑勺上:“不说那群养不熟的白眼狼了……”
沈岚疏呼吸微促,按下他的脑袋贴了下来,幽深的眼底掠过灼热的温度:“青厌,我想……”
“你不想!”厌不用想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屁吃。
一声闷笑从他的胸膛震出,他疏冷的眉眼一弯,有月光洒进他的眼里,映得他沉黑的眼眸如夜空繁星,多了一份缱绻的温柔,厌抬指抵在他的唇间,丝毫不为他美色所惑:“今晚你要么睡这张太师椅,要么现在送我回沈爷爷给我安排的房间。”
“这么晚了……”
沈岚疏勾唇说着,忽地翻身压了上去,低沉着嗓音说:“搬来搬去的也不方便,不如从明天开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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