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皇上的年迈,皇权继承人之间的斗法愈发复杂。
学子们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惊动魄。
“……今上年龄不是不大吗?”到底是视野有限,宁颂在听完了八卦之后,仍然一头雾水。
齐景瑜给他解惑:“早年夺嫡时受了伤,一直没好。”
正是因为这伤,今上子嗣艰难,如今就这么一位公主,收养了一位皇子。
这两位,一位是亲生血脉,奈何在性别上吃亏;另一位则是旁支,不是今上的亲生孩子。
双方都有不足之处,因此斗得格外激烈。
“我都不知道师兄当时从京城离开,是不是预料到了这一天。”
相比于京城,临州却是是一个安稳的地界。
但这所谓的安稳似乎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没过多久,京城里的斗法就影响到了临州。
储玉这个新上任的临王府世子被派去了边疆。
“那是老皇帝心腹把持的地方。”
说是去打仗,不如说是被调去看守着。
“难道京城真的有变动?”
长久以来,京城与临王府都是各自安稳,如果不是有例外,也不会忽然动这么一下。
随着政局变动频频,宁颂身处临州,也莫名有了一种安静的生活被打破的错觉。
到了年终,这一个错觉终于被证实。
京城里传来消息,皇上万寿节将至,公主为了讨父亲的欢心,亦是为了加重自己身上的筹码,上表请求在明年加试一门乡试作为恩科。
消息传来,整个临州府的读书人们都沸腾了。
第64章
在前朝, 所谓的“恩科”,指的是朝廷加恩赦免科赋。
对于那些屡次参加科考,却仍然没有考中, 以至于年岁过高的考生, 朝廷会给予对方一个“出身”。
这也是了却一些一辈子将科考作为人生主题的学子的心愿。
自从大雍朝起, “恩科”的范围不断扩大, 蒙受皇恩加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雍朝前期,出于特殊的政治动机, 朝廷甚至会下旨加乡试、会试, 以达到平息舆论, 拉拢读书人的目的。
只是为了庆祝皇上的诞辰而恩科, 这还是头一回。
“这端阳公主……还真是不掩饰啊。”
虽然对于端阳公主找的加试理由颇有微词, 但这并不代表着学子们不支持这一次考试。
算起来, 对于秀才、举人们来说,这一次考试都是额外的馈赠——
上一回乡试考得不好的, 能够再有一次机会;之前没有赶上乡试时间的, 也能姑且尝试一次。
就算不成,也还有两年之后的下一次正科考试。
算来算去,唯独组织乡试考试的小吏们最倒霉。
无论是乡试还是会试,都需要提前准备, 投入许多人力和物力。
他们好不容易熬完了去年的各种考试, 将考中的学子们送走了, 本以为能够轻松个两三年,谁能想到,上面又想出了这么新的一招来。
“真是又忙又倒霉。”
然而, 由于小吏们人数太少,抱怨的理由也不够“合乎正途”, 因此被彻彻底底地无视了。
虽然不知道端阳公主是怎么想到的这个办法,但毫无疑问,这个建议有效地打击了对手,还让她在最近一段时间出够了风头。
朝堂上虽然大臣们讨论纷纷,但更多的是质疑加“恩科”这么一个理由。
他们担心如果“给皇上过寿辰”这一个理由都能用来加科的话,那么一年到头皇上、皇后、皇太后的生日,岂不是都能拿来加科?
对于读书人们捡了好处还要卖乖的做法,端阳公主本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充其量最多是听完之后翻了个白眼。
“有本事让家族里的年轻人别来参加这次恩科。”
明明是既得利益者,还要挑挑拣拣,嫌弃这个担心那个,不愧是读书人!
端阳公主嘴上虽然骂得难听,嫌弃这些读书人嘴上一套,行动上一套,但对于这个能够增加自己政治筹码的策略并没有懈怠。
在她持续不断地推动下,到了入冬的时候,恩科一事终于成了。
在加科的理由上,双方也达成了一致——除了是庆祝皇上的诞辰之外,同时也是庆贺□□的一百五十年诞辰。
由此一来,恩科之事名正言顺,正式的考试时间定在了明年的四月。
随着恩科的时间彻底确定,白鹿书院里掀起了一番勤学苦读的思潮,平日在书院里招猫逗狗的同窗们,似乎一夕之间回到了书舍中。
“……那我们哪里知道,今年会有恩科啊?”
按照常理,明明他们还有两年的好日子过才对。
可谁知道,一朝风云变幻,明年的四月他们就又要进考场了——考的还是乡试。
就在白鹿书院的学子们叫苦不迭时,宁颂反倒是收起了书本,专门去了一趟临州府。
去的是临王府。
“宁少爷,快请进。”
这一回碰面是受到临王府的正式邀请,宁颂进门时走的正儿八经的侧门。
进门之后,被储玉身边的长随带着去后院给临王府的长辈们问好。
“你就是储玉的好朋友吧,快起来。”
据长随一路上的科普,宁颂知道了如今临王府里后院的格局——
临王虽然姬妾不少,但正经的主子只有两位,一个是临王的养母老太妃;另一位则是临王的继室,临王妃。
在储玉被找回来之前,府里本身还有一位得宠的侧妃,只是因为自己儿子的病逝而选择移居别院。
“王府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或许是就是因为后院无聊的缘故,宁颂的到来收到了老太妃与临王妃的热情招待。
尤其是临王妃为了见他,专门去了老太妃处。
“你们小孩子家,平日里都忙得很,见一面说一会儿话不容易,我也不让你多跑一趟了。”
按照常理,宁颂在与老太妃请安之后,还要专门去与临王妃请安才是。
宁颂谢过了临王妃的体贴。
“都是好孩子。”
在老太妃笑眯眯的定性之后,宁颂完成了这一个环节,被允许去见储玉。
“他近日心情不好,你多劝着点儿。”
在离开的时候,临王妃提醒道。
从老太妃的后院往储玉的院子走,一路上又是一段不近的路程。
刚开始时,宁颂尚且还因为王府的雕梁画栋而感到惊奇,走了一会儿脚酸了,内心里也全都是麻木。
风景什么的他不想看了,他只求快点见到人。
终于,在宁颂几乎快要丧失全部耐心时,他见到了自己的好友,也是此间的主人——
储玉。
“……你们王府平时真的不骑马吗?”
见面第一句,便是宁颂的抱怨。
闻言,哪怕储玉本人心情不不佳,此时也忍不住被逗乐了——无论是在哪里,宁颂都有一种独特的观察角度。
而这些角度让他觉得新奇又好笑。
在不知不觉中,亦是消解了双方许久不见所产生的陌生感,重新拉近两者之间的关系。
“你别说,我头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
那时候,储玉刚刚被认回府中。第一次登门时,他即震慑于王府的富贵,又烦忧脚上磨脚的鞋子。
心中又是焦躁,又是憋闷。
身为一个刚被认回来的世子,自然是没有资格抱怨的,无论是哪种情绪,都被他深深地埋藏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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