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岑风原本正在帮老亨利运送装满石头的推车,斐文他们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隔着一段距离遥遥喊道:“许岑风,过来,跟我们去见老大!”
此言一出,附近的囚犯下意识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诧异看向许岑风。后者却只是摘下手上沾灰的手套,在老亨利担忧的目光中平静走了过去。
许岑风走到斐文面前,出声询问道:“老大是谁?”
斐文仍是那副不欲多言的样子,转身在前面带路:“老大就是老大,四个监区都归他管,包括昨天被你揍进医务室的欧洛特。”
另外一名金瞳雌虫大抵觉得斐文的态度有些恶劣,主动出声解释道:“我们的老大叫桑亚,是四个监区里最能打的囚犯,不过他平常很少管事,如果他开口保你的话,欧洛特的小弟就不敢找你麻烦了。”
他语罢不知想起什么,又低声嘀咕了一句:“不过有那个家伙在,说不定过几天桑亚就变成老二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许岑风只见前方有一处低矮的山石,上面坐着两只雌虫。
金瞳雌虫指了指其中一只肤色白净的雌虫道:“他就是我们的老大,桑亚。”
那只雌虫原本坐在山石上看风景,闻言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转头看了过来。不同于北部虫族的黝黑,他的肤色比冰雪还要苍白,五官淡漠精致,有一种锋芒四射的漂亮,灰色的长发编成辫子,高高扎了一个马尾,眼眸竟是极其特殊的银灰色,在初升的太阳下泛着冰冷无机质的光芒。
许岑风略有些诧异:“他是西部的雌虫吗?”
金瞳雌虫挑眉否认道:“不,他来自南部的音察邰特……南部你知道吗?那个种族的雌虫拥有虫神赐予的最美的翅膀,很多变态雄虫都想收藏一对。”
许岑风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什么意思?”
金瞳雌虫道:“当初有一只权贵雄虫强行摘除了桑亚的翅翼,于是桑亚杀了那只雄虫,结果成了流亡的放逐者,等会儿你可千万不要提起和翅翼有关的话题。”
他语罢又指了指桑亚身旁的那只雌虫,言语间似有忌惮:“这只雌虫你最好别惹,他刚进监狱没几天就把所有老大都揍了一遍,就连桑亚也成了他的追随者。昨天欧洛特前脚刚被你揍进医务室,后脚就被这只雌虫挑废了手脚筋,只剩半条命了。”
许岑风闻言下意识看去,却见那只雌虫也恰好回头看了过来,对方拥有一张完全陌生的冷峻面庞,古铜色的皮肤在太阳下异常性感。他身上灰蓝色的囚服老老实实扣上了每一颗扣子,指尖夹着一根监狱里绝不会出现的香烟,薄唇溢出一缕寡白的烟雾,无声勾动人心。
那只雌虫轻弹烟灰,似乎是笑了笑,声音低沉,对许岑风吐出了两个字:“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法厄斯:(〃'▽'〃)老公~~过来~~
第118章 小别胜新婚
许岑风可以确定自己从没见过眼前这只雌虫,但对方的举止神态看起来却异常熟悉。许岑风不动声色与他对视片刻,目光缓缓下移,最后落在了对方指尖夹着的那根烟上——
已经燃烧了大半,烟嘴处有一道很深的牙印。
法厄斯抽烟的时候有个坏习惯,喜欢咬烟嘴,而且他有洁癖,弹烟灰的时候会将手微微侧开,以免烟灰飘到衣服上,这种细致的小动作在民风彪悍的北部来说其实并不多见。
金瞳雌虫见许岑风站在原地不动,从后面轻推了他一把,压低声音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
许岑风偏头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金瞳雌虫吐出了两个字:“无崖。”
在虫族文化里,岑,就是山崖的意思。
许岑风闻言笑了笑,好像猜到了什么。他利落跃上山石,然后在那只雌虫面前倾身蹲下,寒风吹过墨色的碎发,眼底闪过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找我有事?”
他认出了法厄斯,但顾及到周围视线纷杂,并没有表现出来,一副从未见过的样子。
法厄斯直接掐灭了烟头,他狭长的眼眸微眯,还以为许岑风没认出自己,故意逗对方:“你长得不错,以后跟着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活活一副痞子样。
斐文他们站在底下,见状脸上不约而同出现了一抹诧异,没想到这位新上任的头领居然也看上了许岑风,识趣转身走到一旁望风去了。
许岑风没有答应:“抱歉,我已经有雌君了。”
法厄斯眉梢微挑:“婚礼办了吗?”
许岑风摇头:“还没来得及。”
法厄斯闻言倾身靠近许岑风,他的眼瞳乍看是灰色,但在阳光下却透着一种很浅的橄榄绿,像极了森林中蛰伏的野兽,饶有兴趣道:“那不就得了,你的雌君说不定早就跑没影了,以后直接跟着我,等我刑满释放,出去就和你办婚礼怎么样?”
许岑风仍是拒绝:“抱歉,除了他我不想娶别的虫。”
法厄斯闻言顿了顿:“你就那么喜欢他?”
许岑风认真嗯了一声:“很喜欢。”
法厄斯:“……”
该死。
法厄斯心中暗自咒骂了一声,故作凶狠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许岑风心想法厄斯把自己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问题吗?他正欲说些什么,却见不远处有狱警走来,担心自己离开太久引起怀疑,干脆跃下了山石。
许岑风回头看了法厄斯一眼:“想打架我随时奉陪,晚上见。”
他语罢不顾这只雌虫错愕的神情,直接转身离去,等走远了才慢慢停住脚步,然后轻轻摇头,自顾自笑了一下。
法厄斯站在山石上目送着许岑风离开,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这才有些怔愣的重新坐回原位。他想起许岑风刚才说的话,微不可察勾了勾唇角,不知想起什么,漫不经心道:“别动他,听见了吗?”
他说这话时语气随意,细听却带着几分危险的警告。
桑亚一直坐在旁边晒太阳,灰色的高马尾在阳光照耀下微微发亮,就像手感丝滑的绸缎。他闻言无动于衷,手里藏着一片薄薄的刀刃,在指尖翻转时看得人眼花缭乱:“怎么,你怕我杀了他?”
法厄斯:“你不是没杀过。”
桑亚淡淡出声:“北部首领凶名在外,我杀的雄虫数量可比不上你。”
法厄斯将烟头随手弹到地下,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在监狱的所见所闻,自言自语道:“说不定我以后不会再杀了,北部会建立起新的规则与秩序。”
桑亚垂眸盯着自己手里可以被称之为违禁品的刀片,睫毛在冰雪般的皮肤上打落了一片阴影:“什么秩序?像南部那种荒谬的秩序吗?任由雄虫宰割,被强行摘取翅翼也没办法说理的秩序?”
他坐在太阳下,尽管通身干净,却给人一种骨子里就散发着无边阴霾的感觉:“我还是……”
卡蹦一声脆响,桑亚将手中的刀片狠狠按进山石,一字一句低声道:“更喜欢那种用死亡来维持的秩序……”
法厄斯听出他言语中的挑衅,反掌一劈击中桑亚的后背,后者闷哼一声从山石上痛苦滚落,两团血色直接透过囚服缓缓沁了出来,颜色暗沉,恰好在后背肩胛骨的位置。
法厄斯见状利落跃下山石,倾身在桑亚面前蹲了下来,意味不明道:“看来雌虫确实不能被摘除双翼,一年前的旧伤了,居然还没有愈合,换成是我,当初也会毙掉那只雄虫的。”
桑亚捂着肩膀从地上起身,他脸色苍白,虚弱侧靠在山石上,却难掩周身危险的气息,冷冷纠正道:“不,我没毙掉那只雄虫,我把他一点点切碎喂狗了,他活了足足十三天。”
南部雌虫是所有部族中公认性格最为温和的,很难想象这句话会出自桑亚口中。
“啪啪啪——”
法厄斯闻言抬手鼓掌,真心实意赞叹他的勇气:“不过这里是北部的地盘,以后你如果想在这片土地上继续生存,最好按照我的规则来活,我不喜欢有谁挑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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