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模糊地摸出了梵楼乖顺的表情,这才心满意足地倚在了床前。
梵楼离去,沈玉霏的世界重归死寂。
再然后,他就察觉到天字一号的房门前有人。
沈玉霏不是靠声音,也不是靠嗅觉,而是靠敏锐的洞察力。
不过,从对方的反应来判断,来人肯定不是梵楼。
沈玉霏如此想,便歇了探究的心思。
他摸索着下了楼,要了一坛酒,坐在客栈的楼下痛饮起来。
酒不自醉,人自醉。
沈玉霏自打重生起,第一次放纵自己放松紧绷的神经。
前世种种如过往云烟,无法更改的过去也依次浮现在眼前。
……竟是有那么多无法释怀却不得不释怀的事。
许是献祭了三识,与世界隔绝的缘故,沈玉霏难得静下心,好好思考孟鸣之这个人。
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想想孟鸣之。
因为恶心。
但秘境中的种种,以及恢复的那些记忆,让沈玉霏心中生出了除了恶心以外的情绪。
……孟鸣之的身上有极重的违和感。
且不说,离开秘境后,他身上忽然爆发出的可怖威压,以及吸食修士血肉灵力的修炼方式,就说在秘境中,他的一言一行,也与前世有些微的差别。
怎么回事?
沈玉霏的眉心越蹙越紧,却不知已经有不长眼的凡人凑到了面前。
“美人……美人!”
那人穿金戴银,一看,就出自富贵之家。
而今,他色眯眯地盯着沈玉霏,三魂七魄都被勾走了,痴痴地伸出来的手,眼瞧着就要摸到沈玉霏的脸颊,一道凛冽的血光忽现。
沈玉霏似有所感:“梵楼?”
“宗主。”
从外面回来的梵楼面无表情地收回剑,修长的手指掐住了凡人的脖颈。
那人断了一臂,脖颈被掐,一张脸涨成了血红色。
“唔……唔唔……”
“什么?”
即便沈玉霏连血腥气都闻不到,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垂死挣扎的情绪。
梵楼面无表情地将凡人丢出门外,继而垂眸,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染血的五指。
他也不管沈玉霏听不见,自顾自道:“来了个瞎了眼的人……无妨。”
梵楼擦拭完手指,亦觉得不干净。
他用灵力冲刷着十指,直到手指上的茧子都被削下去大半,方才停手。
梵楼缓步走到沈玉霏的身前,轻轻拭去他面颊上的血污,继而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宗主,属下带您回屋。”梵楼小心翼翼地将沈玉霏打横抱起。
熟悉的热意紧贴着面颊,沈玉霏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无论方才那丝垂死挣扎的情绪是谁发出来的,他都不会放在心里。
沈玉霏舒舒服服地依靠着梵楼的胸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慢吞吞地问:“宗内如何?”
梵楼张了张嘴,想到自己说什么,沈玉霏都听不见,便将玉简塞到了沈玉霏的手里。
沈玉霏心念一转,指腹蹭过玉简,若有所思。
“那就好。”
玉简中藏着的合欢宗长老的神识都很完好,说明此刻的合欢宗也很好。
即便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沈玉霏也放下了一些心。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被梵楼放在床榻上,手腕被握住,才将将回神。
“嗯?”沈玉霏顺势反过手,霸道地将五指插/入梵楼的指缝,“做什么?”
梵楼跪在榻上,看着交叠的手指,心跳如擂,连伸过去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
梵楼的指尖落在了沈玉霏的掌心里。
“宗内……无碍……”沈玉霏恍然大悟。
梵楼是要在他的掌心里写字。
他凝神分辨,很快就读出了完整的句子。
“玉清门……来袭……有没骨花在……击退……”
“哼!”沈玉霏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玉清门与前世一般,选择在他进入秘境的时候,偷袭合欢宗。
留在忘忧谷中的佛见愁与佛见笑姐妹,以及没骨花,或许察觉不出,玉清门的弟子中,有深藏宗门内长老神识之辈,重生的沈玉霏却知道,玉清门打得是什么样的心思!
他与玉清门的长灯真人有誓言在前,宗门内弟子纷争,绝不出手。
可玉清门这样的名门正派,尽是些龌龊不堪之辈,终日想着对合欢宗出手!
前世,佛见笑与佛见愁两姐妹惨遭毒手,今生……
今生,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沈玉霏猛地仰起头,想吩咐梵楼做事,却又止住了话头。
说了又有什么用?
梵楼的回应,他听不见。
沈玉霏惊疑不定地摊开手掌。
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
他失去了对梵楼的掌控,这对沈玉霏而言,是极大的折磨。
梵楼,梵楼……
从头到脚,从神识到肉/身都属于他的梵楼。
他竟感受不到了!
沈玉霏念及此,竟不管不顾地向着梵楼的方向扑过去。
他摸索着将梵楼压在身/下,骑在那精壮的腰间,恶狠狠地威胁:“你不要以为,本座现在身负重伤,无法掌控你……本座有的是法子治你!”
沈玉霏微垂着头,披散在肩头的发丝瀑布般滑落。
他漂亮的面庞被戾气笼罩,艳色浓烈得近似锋利的刀。
梵楼的心被那利刃削得鲜血淋漓,恨不能将宗主死死地搂在怀里。
……沈玉霏的不安,沈玉霏的无助,沈玉霏的挣扎。
一切的一切,都让梵楼发狂。
他心甘情愿地承受着宗主的威胁,缓缓将宗主的手拉到胸口,用力按了下去。
一颗脆弱的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
“怎么?”沈玉霏余怒未消。
他在梵楼面前,不自觉地展露着最恶劣的情绪——他有恃无恐。
因为那是梵楼。
梵楼……梵楼怎么会忍受不了呢?
沈玉霏讥笑反问:“想把一颗心都给我……表忠心?”
“不是……”梵楼着迷地望着他的脸。
——宗主什么都看不见。
——宗主什么都听不见。
那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样的念头在梵楼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顷刻间将他的理智压垮。
“属下……什么都是宗主的。”
梵楼喃喃自语,“不是忠心……”
哪里是忠心那么简单?
他最阴暗的情愫,比阴沟里的老鼠还要见不得人的痴缠,比忠心可怖多了。
主仆二人自说自话,竟保持着这个姿势,僵了许久。
“不行。”
还是沈玉霏先回过神。
他起身,手指从梵楼的掌心里挣脱出来,“回忘忧谷!”
即便合欢宗的几位长老击退了玉清门的弟子,也难保玉清门在孟鸣之的撺掇下,不会有什么新的动作。
沈玉霏想到这里,作势要下床,谁曾想,腰肢忽而泛起难言的酸意,连双腿都软绵绵地失了力气。
沈玉霏一惊,起先以为是长安钟引起的隐痛,继而面色古怪地问:“今日……是十五?”
每月十五,是《白玉经》带来的情毒爆发的日子。
梵楼眼神晦暗。
他早就知道今日是情毒爆发的日子,且一直在等待着。
“是……”梵楼伸出手,在沈玉霏的掌心下缓缓地留下了一个“是”字。
那只手指带着火星,烧红了沈玉霏的眼尾。
沈玉霏无神的眼里翻涌着不甘与羞恼。
怎么是今日?
偏偏是今日!
沈玉霏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然后愤然倒回床上。
“罢了!”沈玉霏揪着近在咫尺的衣领,顺势将梵楼也带回了床榻。他咬牙切齿,“今日……今日,你若是敢得寸进尺,本座……本座一定要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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