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死,她的囡囡也要她这个当娘的抱着死才行啊。
就在妇人和小女孩的头发丝即将被洪水给淹没的时候,一双手将她们从水里抓了起来。
是皇帝派来救灾的骁勇军赶到了,他们划着简易的竹排,木排,犹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河面上,将那些借助浮物漂浮在水面上的人,一个个地捞了起来。
“咳咳咳咳——”妇人和小姑娘躺在竹筏上,呛出进入口鼻的河水,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将她们从水里拉起来的人。
“我们是陛下派来救灾的军队,”骁勇军没有管她们,直言向周围地说道,“竹筏上有干净的热水和食物,饿了可以自己拿着吃,不能抢,更不能私藏,吃饱了告诉我,那个方向还有跟你们一样的灾民。”
“那边那边。”
“我从那边漂过来的时候,那边还漂着好多人呢,他们漂不动了,就待在哪儿等死。”
“还有好多人已经不行了,这会儿估计没了。”
“……”
骁勇军说完话,这些获救的灾民也不管自己饿不饿、渴不渴,直接七嘴八舌地跟他们指起路来。
那边也有他们的亲人在啊!
边指边落泪:“我们获救了!”
“朝廷真的派人来就我们了!”
“终于不用死了!陛下万岁!”
他们在竹筏上,就朝着京城的方向感恩戴德地跪拜了起来。
无论以前如何,这刻他们知道,是京城的皇帝派人救了他们,该他们感谢的。
“囡囡,你爹要是在就好了。”获救的妇人给怀里的女儿喂了点水,又掰了点干粮饼捏碎了喂她,看到周围都是朝皇帝跪拜的人,也跟着拜了拜,想到为了保护她们死于洪灾的丈夫。
眼泪止不住地流。
要是囡囡她爹还在的话,她们一家三口上岸后到了阴曹地府也还是一家三口,不用像现在阴阳两隔,她连丈夫的尸身都不知道去哪儿找。
不是妇人不相信朝廷,非要死。
朝廷肯派人来救援她们,她已经很感激涕零了,可她一个身无长物,还带着一个女儿无钱无粮的妇人上岸后,能去哪儿呢?
到处都是灾民,这里一顿吃饱了,下顿还有着落吗?朝廷肯救她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能奢望朝廷给他们派粮派银吗?!
跟她一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因此他们脸上除了有劫后余生惊喜外,还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惶恐茫然。
他们家乡方圆十里外的田地全部被淹了,想回去也回不去了,也没有在外地的远亲,上岸后,能给卖身给大户人家为奴为婢,有个安身之处已经是一件幸事了,更多的恐怕已经要过上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担惊受怕什么时候就不明不白地没了,以乞讨为生的乞丐生活了。
这次的水患太大,大到他们即使不要钱,大户人家也接收不了这么多的灾民。
他们远在盛北哪里知道,朝廷不仅仅派了人来救援他们,库房里也有源源不断的钱粮在往盛北拉,甚至几百公里外的京都,连给他们这些的灾民的房子都准备好了,就算他们逃难到各县城也不用担心,会有各县城的灾情所收留他们的。
不会让他们均为奴婢、乞丐的。
他们现在不知道没有关系,随着他们不断地被救治上岸,京城的邸报也源源不断地发了出来,由信使快马加鞭地传往各州府、各县城,有识字的、读书人、掌柜的,茶楼先生,拿着邸报,在全国各地的大街小巷,万分震惊地给百姓们讲解上面的内容时。
死里逃生的他们就会知道,他们的前路不是黑暗的,他们以命在对抗天灾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群人在为他们未来的安定生活,在到处奔走。
朝廷没有放弃他们。
陛下和官员没有放弃他们。
他们自己也不能放弃自己。
第77章 携酒上青天21
灾情不等人, 孟方荀从许怀谦手里接过邸报的事物后,就带着他挑选的笔试帖们没日没夜地在翰林院里做邸报。
结合许怀谦给他提的思路,邸报的内容、排版、广告全由孟方荀一个人挑大梁, 他向来都是一个懂得抓住机会的人。
跟许怀谦做朋友这么多年, 又在翰林院里当了半年的编修, 还有新科举书的经验在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个情感充沛, 能够牢牢抓住人心理的人,经过几日几夜不眠不休地排版修正审稿,终于在盛北水患发生的第八天。
有史以来, 第一份向全天下人的百姓发行的邸报《大缙旬报》正式问世。
一旬等于十天。
为什么发行旬报而不是日报?
缙朝的活字印刷术已经有泥活字和木活字, 虽然技术不太成熟, 但印刷邸报这种更新换代快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像新科举书那种重中之重,且不容易更新换代的东西,当然是用雕版印刷和木刻印刷比较好。
但即使是有活字印刷术为邸报节约时间, 可缙朝的交通还没有达到一天之内能够跑遍全国,且没有那么多人力物力天天去送邸报,因此只能做成旬报。
八天的时间, 京都的百姓和其他各州府的百姓,因为昌盛帝的教习令和各大商人调集钱粮的动向, 也已经知道盛北的灾情了。
起初,各地百姓纷纷惶恐,发生如此大的灾情, 他们不会也要跟着遭难吧?
特别是江南的百姓, 他们江南身为鱼米之乡,每次一发生灾情, 钱粮就会如流水般运送出去,然后本地的粮价就会跟着一块上涨。
因着昌盛帝改革科举,江南百姓这几年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要米价再往上涨,这就不是救灾,这是在制造灾难了。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地在推移,米粮虽然不断地在往外运送,可粮铺里的米价始终如初,就算有个别涨价的也就涨个一两文,还在他们能接收的范围内,百姓们这才安定下去。
紧接着就是昌盛帝的教习令,这教习考才推行两个月,好多地方的学政都还没有抵达,考生连考都还没有开考,昌盛帝就要他们这些新晋医术教习奔赴盛北救灾。
这个时代的百姓,除了商人、走镖的,还有读书人外,其他人这辈子别说是出远门了,就连县城都不怎么出。
一道快马加鞭的政令就要各州府刚考上教习令还没新鲜够的新晋医术教习,不远万里奔赴盛北去救灾,各州府新晋医术教习全都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盛北灾民的人命是人命,我们这些大夫的人命就不是人命了么?!”
“亏我先前还觉得朝廷大发善心了,能为我们这些治病救人的大夫着想,原来是冲着我们这些大夫的命来着。”
“不考了,不考了,这‘光宗耀祖’的教习谁爱当谁当去。”
这样的情况,许怀谦早就料到了,所谓的教习令跟告示一样,就是一纸政令,跟百姓解释不了太多东西。
幸好,在这些医术教习即将闹起来的时候,《大缙旬报》紧跟着而出。
“卖报!卖报!卖报!”
“大缙旬报,袤河决堤,盛北数百万人遭受水灾!”
“抗洪救灾,匹夫有责,二十万骁勇大军夜赴盛北,誓与大堤共存亡!”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上百家商行捐钱捐粮,众志成城,同舟共济!”
“灾情当前,责任在肩,还望天下医学教习,守望相助,共助盛北难关!”
“灾难无情人有情,风里雨里,灾情所在等你!”
一夜之间,京城与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的街头,冒出了许许多多背着挎包,手里拿着报纸,在不停叫卖的小孩。
他们说的都是大白话,不管是早起摆摊的摊主,还是挑着货物从乡下到城里贩卖的脚夫,全都能够听懂他们叫嚷的话。
忙碌的手和前行的脚都同一时间停了下来,怔愣地朝那手里拿着一份邸报从他们身旁走过的小孩看过去:“小孩,你在叫嚷啥,国家大事,也是能叫唤的?”
“能的,能的,”小孩们早得了朝廷的嘱咐,这会儿被人问起,拿着手里的邸报忙不迭地给人解释,“这是朝廷发行的旬报,以后每旬都能从上面看到一些国家大事,大叔,你们要来一份么,这次旬报说得可都是盛北水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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