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印象里,丁哲阳不就是个读书读得有些走火入魔的书呆子么。等年级上去后,他最多也就是喜欢拍拍老师马屁,送送礼物什么的,哪里有那种违法犯罪的胆子。
“他早就被单位开除了。但是对外一直宣称自己还是银行职员,然后利用老同事,老同学的关系,骗他们说自己可以帮忙给他们做投资理财。这几年里……少说骗了几千万吧。”
范侠感慨地说道。
“判了几年?”
“还没判呢。如果钱能吐出来的话,还能判得少些。要是多的话……哎,宁小北,你不会别他骗了钱吧?”
范侠警惕地看着他。
“怎么会,我的钱都在基金里,这段时间跌的一塌糊涂,还不知道哪天能解套呢。哪里有钱给他骗。”
宁小北自嘲地说道。
这辈子打工赚钱的,不是在楼市里就是在基金里,真是搞不好了。
“你没有被骗,但是你爸爸呢?我同你说,这个丁哲阳可狡猾了,你不知道,他是按照同学录一个个地骗过来的。我们上大学的那一年才刚刚普及手机,很多人会在同学录上留家里的固定电话。一般有老人家的家庭都会保留固话,他就打电话到同学家里,骗他们家里人,一骗一个准。”
范侠说着,指了指宁家的固定电话问道,“你家的电话号码不会还是原来的那个吧?”
“确实……是搬家后移号过来的。”
宁小北点了点头,感觉喉咙有些发涩。
老宅是差不多98年前后才装上固定电话的,之前都是用弄堂里的公用电话。每次有人打电话来找人,电话亭里的阿姨就要用大喇叭满世界地找人。真是屁大点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了。
那时候装电话还是件大事,新装一部电话机,连设备带各种费用,前后花了差不多两千多块,在那时候可是一笔大支出了。他爸一直舍不得把固定电话销号,保留至今。
宁小北两次搬家,都给这台电话做了移号。如果真的有人想通过这个号码来找他的话,别说大学同学了,小学同学都能找得到他。
“但是,我之前整理我父亲遗物的时候,看过我爸的存折,他每个月的退休工资基本上都存着,应该不会那么惨被丁哲阳盯上吧?”
听到这里,宁小北顿时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你爸到底有多少个账号,办没办过理财投资,光看家里的存折可是看不出来的。”
范侠隐隐地也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放下筷子,擦了擦手正色道,“这样,你带上你的身份证,户口本还有你爸的死亡证明,我下午带你去一趟银行,查一下你爸爸还有哪些你不知道的账户。要是真的出事的话……再带你去趟派出所。”
————
从银行征信部出来,宁小北整个人都傻了。
三百万,他都不知道爸爸有三百万的存款,老头子是什么时候瞒着他存了那么多的钱?他不是连买菜的钱都是自己给的么?
不,正确地说,是“曾经有过”三百万的存款。
因为那笔巨款果真如同范侠推测的那样,被他曾经的小学,初中,乃至高中同学丁哲阳被骗跑了。
而他完全被瞒在鼓里,半点都不知情。
回到家中,宁小北看着父亲的遗像,紧紧地捂住胸口。
丁哲阳,丁哲阳,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老爸?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这个小区啊,真是绝了,一个月里两个人被骗……我看到拉出来的横幅才知道我们这个破小区里居然有那么多有钱人,损失金额都是几十万几百万的。
第19章 看好你哦
“宁小北,老班让你去一趟办公室。喂……醒醒啊你,别睡了。”
站在宁小北的课桌边,丁哲阳用力地推搡着他的肩膀。
现在是悠长的午休时刻,上了半天课的孩子们难得可以放松放松。
范侠这个一刻都坐不住的拉上班级里的“长毛”,“斜眼”,“胖冬瓜”和隔壁班的“长脚”下去操场踢球了。几个女生坐在角落里叽叽喳喳,正在讨论港台明星群芳谱。宁小北则和大多数的同学一样,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丁哲阳刚才上完厕所在走廊里遇到班主任邱老师,让他通知宁小北,一会儿两个人去年级组长办公室一趟。
丁哲阳平时最听老师的话,他进了教室,大声在宁小北耳边叫起来。谁知道这家伙睡得那么熟,怎么叫都没反应,无奈只能上手推他两下。
“你干嘛?”
突然间,宁小北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丁哲阳的双眼。
丁哲阳只感觉两道寒光带着刺骨的冰冷从宁小北的眼珠子里射了出来,穿透他架在鼻梁上的玻璃眼镜片,刀锋似得扎进了自己的眼珠子里。
“我……老班叫你去办公室……”
还是个小屁孩的丁哲阳吓呆了,他后退半步,害怕地将刚才碰过宁小北肩膀的手藏在身后。
“我,我先走了。”
然后如同被火烧屁|股一样跑出了教室的大门。
“哎……”
宁小北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梦境世界”。
不怪他刚才对丁哲阳那么凶,毕竟在“现实世界”里,自己刚知道他骗了自己老爸三百万。此时突然见到“犯人”出现在他面前,生气也是很正常的吧。
宁小北走进男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面容惨白,眼神冰冷的小孩子,用力地扑了扑脸颊。
直到把脸颊上微微带起了粉红色的血丝,眼神也逐渐柔和下来,这才对着镜子微微一笑。
这才是个正常“小学生”的眼神。
“宁小北,你发花痴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洗手台后面,刚踢完球满头大汗的范侠和他在镜子里正好对视了。
“你这样,这样,干嘛啊?”
范侠说着,然后学着宁小北的样子开始拍打自己的面颊。
“我妈妈以前洗完脸就会这样,‘啪啪啪’要拍很久,她一拍,我爸就说她在发花痴。你怎么也这样?”
臭小子,你妈那是在拍爽肤水好么?
曾经在某化妆品公司做过marketing的宁小北顿时无语。
难怪你爹妈离婚呢,你老爸就是个直男癌。我看你和你老爸水平也差不多,难怪后来也没有女朋友。
宁小北回过头,扬起脑袋,用鼻孔对着范侠——没办法,这小子已经比自己高足足半个脑袋了。这两天宁小北每天早晚一杯牛奶,试图挽回差距。
“把自己洗干净点,一身臭汗,下午上课要熏死我的。”
他说着,走到门口,似乎想到了什么似得,回头又继续说道。
“还是想办法,洗白点最好。班级里的女孩子们都在用什么‘美白洗面奶’了,我看你也可以让赵叔叔给你买一个。说不定可以挽回一下呢?挖煤的。”
“宁小北你去死!”
范侠被戳中痛点,暴跳如雷。
“反弹,哈哈哈……”
赢得了小学生吵架比赛的三十岁怪蜀黍发出爽朗的笑声。
洗白是洗不白的,范侠这一身黑皮乃是来自他爹的真传。
正确地说,要是宁小北要是见过他爹范建,回头再看范侠,就会觉得范侠其实可以算半个“白雪王子”了。
这其中范建母亲功勋卓著,她用她白皙的皮肤,挽救老范家的黑皮于水火之中,虽然只成功了一半。
打开水龙头,范侠拿水斗上红色的上海药皂开始搓手。
他知道宁小北和普通小学生不同,用老师的话来说,多多少少带点“洁癖”,不说别的,就看到整整齐齐的桌肚就知道了。不像他的桌肚子里面乱得可以开爿杂货店。
而且舅舅也说了,小北身体不好,受不了不干净。所以范侠也开始注重起自己的个人卫生,每次运动完都会老老实实把自己冲洗干净才回|教室。不像“长脚”,他每次拉完粑粑都不洗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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